谢奇书 发表于 2019-1-18 12:07:30

长篇原创连载 那一片绚烂的云霞 第38章 天宇广阔

第38章 天宇广阔 ……陈三现在公开在外挣钱了啦!牛黄回家听陈师傅陈师母讲过。厂内,一台纺纱梳理机什么的报修,正常修理。可红花厂大,车间多,任务重。头儿们为了赶任务,常常下面塞给陈三信封。几个信封收下来。抵得上他几个月的工资。厂外呢,缝纫机上门修理:每台检查10块;修理25元;换零件10—30元;自行车检查5块;修理15块;换零件2----20元;手表……小肖结婚了。那天。小肖一早来到一工区找牛黄。年主任将牛黄从工地上叫回。小肖提出要到牛黄宿舍瞅瞅。一年多啦!这是小肖第一次与牛黄单独在一起。刚坐下,小肖眼泪就往下直淌。弄得牛黄手足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虚掩上门,倒杯开水放在她面前,任由她淌去。小肖淌够了眼泪。从提包中摸出包喜糖递给牛黄。“牛黄,我要结婚啦。结了婚,我就是别人的人啦。一切都过去啦。你那么会写。在报上发了那么多文章。现在我求求你:把我们年轻时的故事写下来!当我们都老了时候再读!你写得下来吗?将来我不管在哪里,会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儿。呶,这是给你的喜糖,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呀!”牛黄接过她的喜糖。也觉得眼眶发热。一时无语。小肖坐一会儿,就抹着眼泪独自走了。新郎黄标在外面等她。刘海反革命组织一事,终于有了眉目:原来是办案人员把名字搞错了,此刘海不是彼刘海。搞错了,就改正嘛!一个早晨。小肖用电话对牛黄通告了这个喜讯。牛黄愤然问。“搞错了?一年零三个月。455天就这算啦?”“搞错了,就改正嘛。”这次接过电话说话的,是马抹灰。“牛黄同志,这就好像是自己的爹娘,误打了自己一样,做为孩子,能光责怪和不原谅自己的爹妈吗?不!中国正在前进,人民正在觉醒,你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来吧。我保证。一定好好支持你的工作。当好你的副手。让我们以满腔的革命热忱。为新长征作出更大的贡献!”接着。公司姚书记主持召开了为牛黄周三的平反大会。姚书记说:“我就从来不相信牛副主任会参加反革命组织,也从来不相信周主任会参加反革命组织。现在水落石出了!牛黄同志依然是公司的行政办副主任。周礼敬同志依然是三工区办公室主任。现在。我提议,为牛副主任和周主任重新参加新长征,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新中国而鼓掌。”于是,全场掌声雷动。于是,牛黄拎起行李离开工区回程。赵妈李大爷一干邻里恋恋不舍的相送,在相送的人群中,牛黄看见了黑妹一双茫然若失的大眼睛,盯住自己一动不动……牛黄和周三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周三碰碰牛黄肩膀。“瞧,还站在那儿哩,牛黄,你真有艳福。”“唉!走吧!”于是,乘官复原职的浩荡东风。周三宣布结婚了!婚礼在老房附近地的“味苑”中餐厅举办。85块钱一桌的酒席,齐齐八大碗三汤四大卤拚盘,从餐厅摆到街边。45桌近400位客人,个个喜气洋洋,手敲桌沿,齐声么喝,响遏行云。“周主任,亲一个。周主任,亲一个!”声震十里。引得路人颈伸如鹤。么喝声里。只见周三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儿搂着低头微笑羞涩万分的二丫头。“啵!”就是一个长吻。如潮的叫好声中,周三高声道:“叫也叫啦,亲也亲啦,现在,婚礼正式开始!”那边厢,餐厅的小花台上,七位红花厂文工团的女演员,身着一色的藏青皱褶小袄,款款儿依次走上来坐下,全场的目光唰的扫了过去。领头怀抱琵琶的姑娘。微笑着信手一挑。“诤!”银瓶乍破。铁骑奔腾。余音绕梁。吊起了客人的胃口。餐厅内外顿时安静下来。接着,姑娘们幽幽儿唱开啦:“姑娘要出嫁罗/娘啊你别哭啦/姑娘嫁向何方哟/嫁到九十九座山外呀/九十九座山在哪哟/在浮云飘散的地方哪/姑娘好久回哟/娘想女儿哭呀/娘啊您莫哭啦/爹啊您莫哭呀/铁树开花马生角哟/姑娘就能回家罗/回家看爹娘哟/看我住过的凉床呀/看我跑过的山岗呀/看我小时的儿郎呀/小小儿郎现在哪哟/在青草生长的地方哪/在浮云飘散的地方哪……”娓娓动听的歌唱。如诉如泣的演艺。地地道道的湘西客家山歌。让餐厅内外的客人们听得如醉如痴。好几个年轻女孩儿触景生情。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二丫头的父母说:“大丫头嫁时,我们送的是五床五被;现在二丫头也嫁啦,黄家再没有人啦,只剩我们老俩口啦,就照我们家乡习俗,五床五被外再送她一首歌吧。”于是。牛黄花了好几天功夫。仔仔细细地专门在黄母陪嫁的剩物中。挑选出一页泛黄的手抄歌本。委托红花厂文工团精心排练而成。正唱着哭着笑着闹着。胖乎乎的李妈带着几个公安人员和解放军军官出现门外。牛黄一怔,忙迎上去。“李妈,他们找谁?”“请问,黄兵同志在吗?”黄兵,就是以前红花厂的工宣队长现在的六级钳工,二丫头父亲,周三的岳父大人。“我就是,请问你们是哪里的?”黄父挤出人堆站到最前面。惊异的望着军人们。“同志,李妈,他们是不是找错人啦?”这时。只见众军人簇拥下的一位青年军官,急忙上来立正敬礼。军官欣喜地叫道。“爸爸,我是黄正龙呀!我是黄六,您的儿子呀!妈妈呢?”黄正龙?黄六?哦!就是多年前上山下乡后,潜到邻国支援世界革命的黄六呀。不是说他失踪了吗?怎么现在回来啦?老爸老妈周伯陈师傅师母和牛黄周三陈三等一帮老房邻里,都闻声挤了过来,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军官。军官身着大家陌生的异国军服。唯有肩上的红底五角金星格外引人注目。黄母和丫头姐妹早哭叫着扑了上来。黄六跨上一步。大伸出双手扶住母亲和姐姐。热泪涔涔。一个年轻的解放军军官,走上来对黄父敬礼,介绍:“这是越南人民军大校黄正龙将军,此次专门从越南归国,寻访父母姐弟,我们奉命护送……”………………周三的婚事办后,老爸老妈就开始了对牛黄的围攻。牛黄慢条斯理回答。“别着急嘛,蓉容还没回城,慌什么?”老妈老练的笑笑。半天才说道。“我道你怎么一直不动声色哩?蓉容啊,好是好,可她在农村呀。”“她又不是不回来,上次,报考市师院差二分;这次她又报考了市师院,以她在农村代课几年的实力,一定没问题。”“如果还考不上呢?”老爸蓦地睁开眼睛。“再考?”牛黄点点头。“下次再考,一定要考出来。出来我们就结婚。”老妈终于沉不住气:“你今年27啦,老大不小啦,蓉容也24了吧?再考不上,怎么办?”“说点吉利的好不好?”牛黄不耐烦了。“未必你想她不出来?当一辈子农民?”老妈摊开双手。“我怎么可能这样想哟?唉,当爹妈的总是想儿女好哟!”“当然!当爹妈的总是想儿女好。”这样想着宽慰着自个儿,牛黄慢慢往新华书店踱去。从书店出来,暮霭已降临。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小雨。初春的小雨挟带着浓郁的寒意,滴打在身上冷冰冰的。牛黄便加快了脚步,挤上了回公司单身宿舍的公共电车。电车开了几站。停下来上客。一个手挎竹筐的农村妇女,一上来就直盯住牛黄。盯得牛黄心里直咕嘟。妇女就这样盯着牛黄。一直到跟着他下车。牛黄暗自咕嘟道:“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呀。”他猛一转身,正碰上妇女狐疑询问的眼神:“你、你是牛、牛副所长?”妇女头发湿湿的贴在额角,营养不足的脸上黄黄的,迟疑不决的问:“你真是牛副所长?”牛黄脑子一亮。哦,鲍玉兰嘛。他点点头。“是你?鲍玉兰。现在干些啥呢?”鲍玉兰老啦!曾经的丰姿,已随着无情的岁月,怅然流失。现在已人到中年的她。手挎用一块陈旧塑料布遮蔽着的大竹筐。背上也披着一块大塑料布,脸上满是被生活刻出的艰辛皱褶,一说话皱褶就挤成一堆。牛黄的眼光落在她手上,一双曾经那么年轻秀美的手,变成了肿肿的黄黄的农妇巴掌……“牛副所长,你好呀,你好呀!”鲍玉兰高兴得喃喃自语。“我一上车就认出了你。可你怎么也认不出我啦。我老啦,老啦。咳、咳咳!”牛黄四下瞧瞧。细雨濛濛。到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牛黄看到只有一旁候车站的长铁凳是干的,便领着她坐下。“谢谢牛副所长,周管理员呢?现在可好?”“结婚了,生活得好!”鲍玉兰眼中亮亮。“结婚啦?结婚啦!我就等着正文有一天从远方回来,我们结婚。”牛黄摇摇头。“别提他啦,你现在好么?”“咳,有什么好不好哟?咱是这个苦命,”钱玉兰凄怆一笑。“做点小娃儿的玩具卖,城管一天到晚的撵;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在一个人将就过啦。告诉你吧,我已攒了几十块钱啦,就盼着正文回来结婚,我好歹也要为他生一个孩子,替他留一个根在世上……咳、咳咳!你知道么?正文走的时候就对着我笑。就对着我笑呀……”泪花盈出牛黄眼眶。他转身悄悄擦去。再想想,便站起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她。“鲍、玉兰,这点钱你拿去,多保重吧,我走啦!”不等她说什么,牛黄毅然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鲍玉兰嘶哑的声音:“好人,好人呀!牛副所长,菩萨保佐你,菩萨保佐你!”回到单身宿舍。牛黄衣服未脱。仰面倒在床铺上。心里只感到难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牛黄醒来时,就听外面报贩在叫卖。“看啦看啦,大血案啦。”一路嚷着跑过。牛黄揉揉发酸的眼睛,感到肚子咕嘟直叫唤。往日,都是周三和二丫头一到星期天就来这儿煮饭,三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现在,周三结婚啦,自己有家啦,不再上老朋友这儿来啦。牛黄呆滞一会儿。看看安静得让人感到恐怖的宿舍。无聊地站起来锁上门。准备去街背面的小摊吃晚饭。老板端上来一碗热腾腾小面。佐料放得齐全喷香扑鼻。牛黄狼吞虎咽吃完,找出2毛钱给老板。可老板不接,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怎么?不要钱?”牛黄惊诧的扬起头,哦,是姚三!真是姚三!姚三神气的瞅着他。“没想到吧?老同学。免费。”牛黄高兴的四下瞧着。“你开的?终于开起啦。”姚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偷偷摸摸的,等会儿城管来了还得跑。唉,不管怎样,总比过去好多啦。”几年不见,姚三长胖了,曾是枯黄枯黄的脸上,有了一丝丝血色。牛黄望望一旁忙忙碌碌的农村模样姑娘:“这是?”“我老婆。”姚三得意一笑,喊。“菊花,再煮碗抄手,要那牛肉馅的。快一点,让我老同学尝尝你的手艺。”“要得。”姑娘脆生生的回答。牛黄顺手拈起小摊边上的晚报。“技工命丧风流窝,杀人只为了抢钱!”报头上的几个红色大字特别刺目。牛黄一口气读完,谁知不看犹可,一看大吃一惊:技工,原来就是陈三。陈三钱多了,就染上了许多社会恶习……不久。陈三又迷上一个姓宣的发廊小姐。结果。宣小姐勾结自己的另一个姘头。昨晚半夜,活生生将他勒死在自己床头……报纸从牛黄手中滑落。迎面是姚三的摇头。“啧啧,真是钱害的。这个陈三,唉,不值得呀,真不值。”他转身,将一碗热腾腾的抄手递过牛黄:“尝尝,瞧瞧咱老婆的手艺怎样?你呀,就别不好意思啦,我请客。”瞧着姚三极热情真诚的模样和菊花姑娘的满面笑靥。牛黄只好勉强拈起一个塞进嘴巴。稍嚼嚼便连声称赞。“嗬,好味道,好手艺,不摆啦,你老婆顶得上大厨师啦!真羡慕你啦。”牛黄使劲儿咽下抄手。拦住姚三的手说。“老同学,我实在吃不下啦。心意我领啦。谢谢你二口子!生意兴隆,生意兴隆!你们忙,你们忙!我先走啦!”“明儿再来哟,老同学,我天天在这儿摆着呢。我都看见了你好久啦,你还没发现是我姚三哟!是我姚三。哈哈哈哈!”牛黄回到宿舍。靠着床沿。重新拿起书。没读几页。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只得放下书本。从床头一跃而起。拉开门,牛三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看到平日神龙不见尾的牛三,牛黄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牛三,又没钱啦?窜到这儿来干啥?”“嘿,蓉容姐高考考回来了,今下午已经到家啦!爸妈叫你赶快回家咧!”牛三脸上笑眯眯的。靠门楣边儿抽着烟卷儿。右脚不停敲打着左腿。幸福来得太突然。一瞬间,牛黄呆住了。“牛大,你走不走哟?蓉容姐可在咱家等着哩!要不,我先走啦。”“啊?什么?快走!”牛黄兴奋地锁上门。扭头就跑。小雨初停,长街洁净,路人躇行;伫立的歌山上暮霭缭绕,碧绿如洗;一抹浅浅的红霞,虹桥似斜跨在歌山的山顶……蓉容回来啦!我的蓉容回来啦!牛黄张开双臂在心里欢叫着。向老房飞快地跑去……路上。他遇到了小肖。小肖抱着个可爱的婴儿,那婴儿嘟着胖乎乎的小嘴,藕结疤般的小手一只露在包裹外面,嘴巴上咬着个乳白色的仿真塑胶奶嘴,正滴溜溜的打量着这陌生的世界。“嗨,小肖,你的孩子?”“嗯!”“多大啦?”“二个多月!”“什么名字呀?”小肖将身子一扭。眼眶红红的,低头对婴孩轻轻说:“叫爸爸!宝宝,叫爸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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