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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酉时喜宴空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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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鼎阅读手机认证 发表于 2019-10-14 11:5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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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腊月,白雪将偌大的庭院覆盖,使得檐下悬挂的红灯笼格外醒目。
坐在轿内的新娘揭下盖头,清丽的脸上透着几分不安。
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按说吉时已过,花轿该在大门外停下,等新郎官来接,却并没有,几名轿夫径直将她从大门抬进了内院,周围没有喜宴上宾客的欢笑声,静得出奇。
下山前,师父给她卜了一卦,说此行凶险,她倒听说过这沈家少爷身体抱恙,也不知这凶险从何来。
未能接亲就罢了,可好歹是青州有名有姓的大户,这大喜的日子,怎地连个宾客也没有?
真奇怪!
“停轿——”外面传来一老妇人的声音,南昭赶紧将盖头放下,不久,妇人掀开帘子,客气与她说:“老身扶少夫人下轿!”
少夫人?
南昭对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但穿上这身赤红嫁衣,也有了些认命架势!
老妇人扶她下轿,穿过很快到了大厅,周围依旧无人声,只有妇人一人吆喝:“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那声音尖锐,从回声听,能知道这大厅空旷宽敞,办喜事儿,就要热闹才吉利,如这般空寂的哪儿像是办喜事呢,分明在守丧。
这时,妇人牵着一条红绳过来给她,红绳那边有个人,从有限的视线里,南昭瞥见那人脚穿一双红色喜鞋。
新郎官?
老妇人喊:“一拜天地——”
她听声缓缓跪下,像从前在观里拜老君那般恭敬的拜过天地。
妇人又喊:“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南昭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这身,转向她的新郎那边,身体微微一倾,大堂里冷不溜秋吹过一阵风,将她盖头掀了一丝起来,她无意中看到对面站着似乎不是新郎官,她马上伸手翻开盖头,迎入她视线的是一张老太婆皱巴巴的脸,对方严词警告道:“少夫人,此举不吉利呀!”
大门那边,有两个丫鬟扶着一位身穿喜袍的人出去了。
“少夫人该听老身的话才是!”老妇人说完,替南昭将盖头复原,就亲自送她回洞房。
南昭自从上了沈家这花轿,就一直心神不宁,到了这时,终忍不住硬着头皮问道:“婆婆,今儿这日子,府上怎没听见别的宾客?”
老妇很平常的回答:“咱家大少爷身体不好,喜清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一切从简,但少夫人放心,沈家不会亏待你的!”
南昭听完暗想,这沈家大少爷恐怕病得不清,刚才出去都是两个丫鬟扶着的,这还能洞房吗?
这时,老妇人突然对她说:“他们都叫我念婆,少夫人也可这般叫我,往后府上的事,都找我。”
“好!”南昭答应道。
念婆又说:“对了,少爷身有顽疾,自然与旁人不同,少夫人不必大惊小怪。”
新房门打开,老妇人请她进去,自己则留在了门外。
“噶——”地一声,身后的新房门关上了,老妇人在外头说:“大少爷已在里面等着少夫人了!”
南昭口水下咽,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她一点儿俗家的礼仪都不懂,生怕自己哪儿做错了招人闲话,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
头上盖着盖头,屋里有灯但光线很暗,根本看不见东西,她等了小片刻,知道夫君身体不适,便自己往前面走去,没走几步,就摸到了桌脚和椅子,自顾坐下,率先开口说:“你我已拜过天地,往后,你便是我夫君了……”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她的夫君,真真连个“嗯”都不愿意回应。
南昭心里憋着火,等了许久,她站得乏了,便开口问:“夫君可否先过来帮南昭将头上盖头取下?”
依旧没有回应,她心想,难不成,沈家少爷还是个哑巴?
过了大半个时辰,南昭坐得全身酸痛,轻咳了一声提议道:“若夫君身子不适,那南昭便替夫君揭下这盖头吧?”
语毕,她伸手将头上的盖头摘下,抬头便往床榻那边看去。
南昭只见床上平躺着一男子,身着赤红喜袍,双目紧闭,犹如睡着了一般。
对方年纪比她长了几岁,那面容染上了烛火光晕,有几分迷离不清,她得走近些才看得清。
许是她方才坐太久,往前没走几步就双脚一软,摔了身去,目光无意间扫过榻前整齐摆放的黑色男鞋。
咦,黑色的?
不久前拜堂时,南昭见新郎官穿的红色喜鞋啊,就片刻功夫,怎么换了一双?
还是……刚才与她拜堂的分明是不同的人?
“夫君,你可听得见我说话?”南昭爬起来,重新往那个方向而去。
床上之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越走得近,南昭就越看这沈家少爷不对劲,所以她首先伸手往对方鼻间一放,接着猛地收回来,心跟着一沉。
这……这沈家少爷断气了!

“来人啊!大少爷出事儿了!”
南昭赶紧跑到门边,欲出去叫人,却发现房间门打不开,用力敲击了几下,才确定门从外面锁上了!
一定是刚才念婆送她进来后,悄悄锁上的,这好端端的,锁门干嘛?
顾不上那么多,她扯着嗓子问道:“喂,外面有人吗?”
念婆很快就出现在门外,早有准备似的劝她道:“少夫人莫要惊慌,大少爷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了?”南昭不信,她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她自幼在道观里长大,没少见过尸体,那沈家少爷肯定死了!
但避免自己太过紧张误断,她又回到床榻边重新查看了一遍,这回她不止伸手探鼻息,还用手摸了摸沈少爷的手臂,更是十二分确认,这沈家少爷不止死了,从这尸体的僵硬程度可知,已死多时了!
“念婆,你赶紧开门,你家少爷真的出事了,你快把门打开呀!”
那妇人依旧无动于衷的回答:“少夫人,我家大少爷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骗鬼呢!
南昭才不信,可念婆不让她出去,她喊了数声无用,才开始细想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南昭的娘是低贱的烟花女子,所以她一出生,父亲就将她送到青云观养,十六年没回过这青州的家一回,她是早把自己当成了个出家人,结果,就在前些日子,家中差人来,说她娘病重,所需治病的药材十分昂贵,家中已无钱可供母亲治病,希望能为她寻求一好人家,所下聘礼能为她娘治病。
从小南昭就渴望亲情,更何况那是她亲娘,她能不救吗?
最后媒婆来了,下聘的婆家可不是一般的好人家,沈家是青州的首富,南昭未想过沈家为何其他名门闺秀不要,偏生选她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小道姑,现在看来,今夜若换上别的千金小姐,不吓死魂也丢得差不多了!
“难怪办喜事,连个观礼的宾客都没有!”南昭气得脸通红骂道:“给死人办婚礼就算了,可我是个活的呀!”
也不知念婆是否还在外面,她目光看向床榻上沈如故的尸体,方才没来得及,现下细看,这少爷倒是长了副好皮囊,俊得跟师父画里的仙人似的,可惜,再好看的脸,死了之后,就会慢慢腐烂,变成一个样。
“呵——”
她听到谁在冷笑,猛地回头问:“谁?”
房间里除了躺着那位,还有谁?
南昭觉得死者为大,赶紧双手合十对沈公子说:“您呐,薄命也是命,死了就好好上路,别管这活人都干嘛,瞧你这辈子这么会投胎,下辈子也一定……”
话说一半,南昭的后半句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劲,她刚才看沈公子的脸明明没有表情,为何此刻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在笑!
她从前时常随师父下山,为别家做法事,什么尸体没见过啊?还是头一回,遇见尸体会笑!
该不会是要诈尸吧?
诈尸她没亲眼见过,但师父见过,还对她讲过不少事例,可她从未好生与师父学这些本事,就是周身就只有一张师父画的辟邪符,下山前,师父曾说过,此符无论如何不能离身,她师父是真的高人,这纸符咒一定很厉害,应该——可以对付尸变吧?
南昭赶紧从锦囊里将符咒掏出,比划着为自己壮胆道:“你最好别诈,我可是青云观青云子道长的关门弟子,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话说完,她脚步不由自主的退至门边。
沈公子的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
门窗全都锁死了,这沈家是早有预备要将她困在此地,南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好靠着门坐下,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榻上的尸体。
上半夜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到了下半夜,屋外的雪风越发肆掠,干枯的树枝挂着屋顶的房屋吱吱作响,房中还没炭火,南昭冻得手脚冰冷。
就在此时,案上的大红蜡火苗不稳定的波动几下,燃过前半宿,终于耗尽……
死寂的房间随即陷入一片黑暗,南昭不由得心一紧,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目光依旧盯着床榻方向。
她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变得跟做贼似的。
“咔——”床榻那边传来一声响动,如人的关节僵硬后重新活动的声音。
南昭心里安慰自己道:一定是木床年久发出的干裂声,尸体哪儿这般容易诈?再说,还有师父的救命符呢,我不怕!
这么想,房间里也没再出现别的声音了,她就更加肯定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然而,独自与一具尸首在黑暗中共处一室,实在瘆得慌,南昭便摸索起身,到案前寻找屋里的其他备用蜡烛。
可她用手把整个案面都寻遍了,也未找到。
她明明记得有小半截未用的蜡烛放在点心旁边的,怎么没有呢?
“咦——是我记错了吗?”
不应该啊,南昭记忆向来很好,师父让她背的经咒,她都过目不忘的。
“在哪儿呢?”她有些急了,嘴里小声嘀咕着,又重新围着桌子摸寻着,摸过果盘和点心盒,里面有八颗桃酥……
这时!她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那物体细长细长的。
咦,这……是蜡烛吗?
仔细一数,竟有五根那么多,还有长有短。
可是,这触感怎么有点儿不对呢?南昭心头猛地吃了一紧,这……这绝非她要找的蜡烛啊,这不是人手吗?!
这房间里就没别的人了,此刻让她在桌子上摸出一只人手来,想都不用想,定是刚才榻上那位公子哥儿的!
“啊!”南昭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往后躲,抓住什么扔什么,最后也不知到了哪个角落,她抽出随身的火折子点燃,眼前又有了一点光亮,她快速扫过房间,床榻上真的空了,刚才趟得好端端的沈公子尸体不知所踪!
不见了!
这门窗关得好好的,尸体去哪儿了?
突然,她背后传来幽幽地一道男声,问她:“你在找什么?”

南昭浑身一僵,能感受到浑身的汗毛直立起来。
她手里拿着还未燃尽的火折子,身体缓缓朝后转,便看到沈公子一张死人脸近在咫尺,那嘴角向上扬时,还有何物从嘴里掉出,落至地上。
南昭低头看去,那从沈公子口中落出的是一条条白色的蛆……
“啊!”又是一声惊叫,南昭睁开眼,发现天竟是亮的,而自己躺在她的喜榻上,身上还盖着喜被。
她看着周围,有位丫鬟模样的人,端着银盆进来唤她:“少夫人醒了,大少爷让阿碧不要吵您。”
“大少爷?”南昭一脸困惑,难道自己昨晚看到的,是一场噩梦?
“对呀,大少爷此刻正在外面赏梅呢……”
南昭全然不顾自己穿着,光脚跳下床就冲出了房间。
白天的沈府青砖红瓦,大院门深。
雪已停了,满院洁白中,一株红梅甚是夺目,而红梅树下,站着一位白衣男子,身姿翩翩,一眼便识是沈家大少爷沈如故。
许是听到屋内叫阿碧的丫头叫唤声,沈如故回身来看,那折煞了满园雪景的过人姿色,惊得南昭整个儿停在原地。
此人确实是前晚躺在榻上的沈如故,只是这般在初阳下看,白雪衬得皮肤晶透,更是好看得不可方物。
南昭盯着院中的沈如故结结巴巴问:“你……你……你怎生活了?”
沈如故似听了笑话般,反问她:“哦?我何时死过吗?”
南昭猛地点头:“你确实死了啊,昨晚,你就躺在床上,尸体都硬了!”
沈如故听得发笑,竟朝她走来,南昭本意往后躲的,但双脚却不听使唤的挪不开脚。
眼瞅着这男人走近,俊脸还特意伸到了她眼前,提议道:“娘子何不仔细再看看为夫这具尸体,是否还僵硬着?”
南昭吞了吞口水,还真就鬼使神差地伸手捧住了这张妖孽脸!
软软地、暖暖地、皮肤和她差不多嫩!
这是个活人的脸!
南昭一时有些尴尬,但未曾想过要放开自己手上捧着的俊脸儿。
沈家少爷等不及将她手拨开,顺带撩了几缕颈部的青丝,转头对追出来的阿碧说:“少夫人昨日太疲惫,尽说胡话,送她进屋穿戴整齐,该用早膳了!”
说罢,就迈步朝院外去了!
南昭全然不知什么情况,不过瞧这沈如故活生生的走来走去,莫非真是自己昨夜因为太过紧张,进了新房以后就睡着了吗?
这么想着,她长吐出一口气,只是一场太过逼真的噩梦而已。
回到屋内,阿碧拿来为少夫人准备的衣服替她一件件穿好,从前都穿道袍,这富贵人家的锦衣绸缎上了身,反倒没看上去那样舒适,她活动了两下,好奇的询问道:“阿碧,你家大少爷身子不是欠安吗,我方才看他似乎挺精神的。”
阿碧笑了笑回答:“大少爷是有旧疾,但不碍事儿的。”
“哦——”她点点头,终于放下警惕,随阿碧去饭厅用早膳。
人到新房门口,她目光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似有何物掉落,脚步便下意识步过去弯腰拾起看,发现是一截快烧尽的火折子……

去饭厅的路上,南昭跟在后头,小心翼翼的打量沈如故的身体。
身长八尺有余,步伐轻盈,特别是行走时,膝盖弯曲的幅度,与常人无异,并无不妥,怎么看也不像是具尸体。
可那房间里残留的火折子又如何解释呢?
她昨晚看到的,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饭厅里,沈家的长辈已等待多时,见二人进来,面容带笑的唤她进去。
南昭这桩婚事来得急,她连沈家有哪些人都不清楚,看年纪,坐在正中央的,该是沈如故父亲和母亲。
这二老样貌除了看起来富贵些,倒没有别的过人之处。
进来后,就有丫鬟端来茶,南昭和沈如故一同给沈家二老敬茶,二老便送上改口礼,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不过有钱人家就是不同,全是真金白银,南昭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她该高兴的,可看了一眼身侧的沈如故,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二老喝完茶,便离席了,南昭虽说在道观里长大,但也发现这沈家人的关系有点奇怪。
这两位老的,怎么像是逃跑的?
逃什么呢?这厅里坐着的,可是他们的亲儿子呀!
桌子上,这番就只剩下南昭,她手捧着一碗热粥,汤勺在往嘴里送,眼珠子却一直停在对面的沈如故身上,见他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连指甲的方圆都没错过。
再看那脸,睫毛卷翘,眉宇轩昂,高挺的鼻梁与唇线一笔而成,简直太好看了!
可越是好看,南昭就越慌!
这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好看的人?
“娘子似乎对我这张脸,很有兴致?”
这时,一眼都没看南昭的沈如故慢悠悠地问了这样一句,南昭慌忙把头低下不再看,解释道:“夫君长得好看,旁人都会多看两眼。”
沈如故嘴角带笑,不知信不信,那眼眸太深沉,南昭丝毫不敢对视。
吃完早膳,沈如故还要用药,南昭得空到外间,寻到了前夜将她关在新房里的念婆。
念婆正在吩咐下面的人扫院里的雪,瞧她出来,很平淡的唤了一声:“少夫人!”
“念婆,昨夜里……”
“少夫人昨夜大婚,劳累奔波有些累了,所以看得不仔细!”念婆没让她把话说完,强势的强调道。
南昭听完,更加肯定昨晚自己见的沈如故,确实是具“尸体”,而且此事,念婆与沈家的人应是知道的,所以才将她锁在房内。
她压低的声音问道:“婆婆,我这都嫁你们家来了,您给我说个实话,这大少爷到底得的啥病……”
念婆的面容依旧没多大改变,再重复了一遍:“少夫人,您只是太累了,看到了一些不太真实的东西!”
南昭无奈,想从这老婆子口里得到答案是不可能了,她便识相的不再多问,转身回屋找寻她师父的辟邪符。
不管沈如故是人是鬼,那张符是她唯一可以护身的物件儿了,但她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
她记得前一晚发现沈如故是具尸体后,她就把那涨符掏出来比划了一下,然后,就塞回了锦囊里。
至于后来她怎么睡过去,何时睡过去的全然忘了,醒来后锦囊也不见了!
“娘子——”刚把被褥掀开,背后传来沈如故的声音,南昭惊得浑身一僵完全不敢动。
沈如故看了看榻上丢得乱七八糟的枕头,语气还带着几分关切,问:“娘子是在寻何物吗?”
南昭咬了咬嘴唇,放下手里的被褥,回身心虚的回答:“没……没……我就是看这丫鬟整理的被褥不怎么好看,所以想亲自叠一叠。”
沈如故目光扫了一眼房间内的一片狼藉,附和道:“那么——娘子应是觉得阿碧打扫的房间也不好看,所以也想亲自收拾一番了?”
“对,是这样的!”南昭笑呵呵的回答。
沈如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娘子在找那个锦囊呢!”
南昭头脸一抬,“那个锦囊在哪儿呢?”
沈如故淡淡回答:“我不太喜欢那个锦囊,所以我让阿碧扔了!”
“扔了?”南昭眼睛一瞪,气急败坏的说:“那可是师父给我防身用的!你……”
“防身?”沈如故看着他,一双祸害人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意味深长的问:“你——打算防谁呢?”

当然是防你了!
这话南昭没敢说,咬着嘴唇使劲摇头,“没谁!真没谁……”
沈如故听后,似满意的点点头,他身子端正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伸手为自己到上半盏茶。
南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地,茶烟寥寥中,那如画的俊脸上,出现了一道纹路,又在刹那间消失了!
“南昭——”心还紧着,沈如故突然唤了她的名字。
若未记错,先前这位大少爷可都叫她‘娘子’,这突然正坐直唤其名,仿佛堂上审讯逼供一般。
“啊?”
沈如故未看他,眸眼低垂,手中撩拨着那茶杯,一副闲散样儿,问她:“你怕我?”
南昭笑得很尴尬,但还是摇头,“你是我夫君,我怎会怕你呢?”
沈如故还是笑,但那笑容只在皮相上,令人看得害怕。
“来之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点头,“知道呀,青州城首富的少当家!”
这青州城谁不知道他呢?他们家垄断了整个青州江海运道,生意都做到乐国去了!
沈如故叹息道:“可惜只是个病秧子,当年的神医药当都说我活不过十八!”
说沈少当家活不过十八岁的传闻,南昭也听说过。
这时,沈如故又补充道:“不过今年,我正好二十,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
南昭装出一副懵懂样子回答:“我虽是观里长大,却也知这俗世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家这般有钱,定能为你寻来治病的方子……”
对方轻将手中的茶杯一放,似乎不太想与她玩这种隔着肚皮说话的游戏,直言说:“南昭,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无事,我不喜欢。”
南昭依旧那副傻呵呵的笑容回答:“夫君,此话又从何说呢?”
沈如故收起笑容,他看着南昭,冷声叙述道:“你生母姓南,出生卑贱,与你爹亦是在烟花之地相识,你出生时,手心有怪纹,是大不祥,后来李宅频频出怪事,你爹便将你丢至青云观外,说来也怪,一将你丢弃,李宅便安生了,李家为此庆幸,还大摆宴席,从那以后,半个青州城都知道,你娘生了个煞物,被青云观收走了!”
听到这些往事,从沈如故口中说出来,南昭那原本没事儿人一样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
青云观收留她,但从未给她取道号,李家不肯认她,便随了母姓‘南’。
记得她八岁那年,娘亲偷偷跑到观里来看她,给她带来亲自做的红花绣鞋,她很开心,穿了三年多,鞋底子磨破了就重新补上,但脚越来越大,半个脚丫子都在外面,她还是穿着等着,期待着娘亲再来看她时,为她缝一双新鞋。
是,她是个被至亲视作煞物的怪胎,可她自记事起,她就知道,山下青州城里她有家,她的娘亲会给她缝绣鞋。
但那年之后,娘亲再没有出现过了!
是,没错,人们都背地里议论她是害人的煞物,连她那些师兄师弟也忌她,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很小就学会了装傻卖乖。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却被沈如故一眼看穿,仿佛揭开了伤疤,再往上面擦点儿盐……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生出几分冷意,问道:“那么你呢?活过了十八岁,又为何娶我这个半数青州城都听闻过的煞物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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