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落

红尘落
女儿和朋友去放风筝，孩子想约请我去，看我懒懒的，依着被坐在暖阳里，就没有出声。
我是放风筝的高手。
冬日，起了西风，我不肯在家里待着，丈夫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屋里团团转，有什么意思？
我坐在窗前，看到外面的天空里飞着风筝，他们在蓝天上起落，形状各异，五彩缤纷。
我也想去放风筝，但是，女儿待在我的肚中，我要做妈妈了。
屋里的空气显得窄起来，风筝呼啸着掠过院子的天空，诱惑我走出去。
我还是跑了出去。因为，我想起来，妈妈嘱咐我，怀了孩子，要勤动弹，不要懒，到时候，生孩子才省劲。
放风筝不就是最好得运动方式吗？
我买了一个金鱼风筝，花了十五元，这是笔巨款了，这个风筝待在这小卖店三年了，终于等到了我这个买家。
我开始放风筝。
那时候，到处是空地，都是大场，秋收时，人群鼎沸，各种庄稼，在这里脱粒，再运回家。
冬天，只堆着柴火，空旷阔大。
小孩子们在这里放风筝。大人也有几个，怀了孕的大人，并且是妇女的，只我一个。
我早习惯别人得目光了。
老妹子在家里千娇百宠，出嫁了，“爷们”看着像朵花，我无论做什么，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大小儿的家里人？”人们说，“咱比不了啊！大小儿是野生的。”
“大小儿！”人们喊他，“你是不是野生的？”
“你这老货儿”丈夫装作恼了，“你才野生的呢，月生不就是野生的？”
丈夫提着一兜桃，是桃林大婶――月生娘送他的。月生大婶不送他桃，他也去桃林摘桃，哪个好摘哪个，月生大婶还得满脸赔笑。
我坐在河边钓鱼，我钓了一条六两“大鲫鱼”的事，一个村庄都知道了。
我从第一天钓鱼，就晋升到了高手。
如今，我在放风筝。
风很大，刮得我睁不开眼，小孩子们得风筝都飘到了半空中，孩子们在欢笑，他们拍着掌叫着闹着，我急得要命。
我终于知道，这个风筝为什么“屈尊”待在小卖部三年了。
它根本飞不起来。
我拽着丝线狂奔，地面平整，我跑得极快，我觉得，自己和风竞赛，我要是跑过了风，我的风筝就会飞起来吧？
风筝飞起几丈，还没够上风，就头冲下栽了。
啪叽啪叽地摔落，金鱼尾巴抖动抖动，张着鼓鼓的鱼眼，看着我，嘻嘻哈哈笑着。
我又拎起风筝，又开始奔跑，人们瞪着眼，看我又奔逃在大场里。
“大小儿家里怎么拉？”人们窃窃私语，“听说快生了，还跑这快！大小儿野生的，家里人难不成也野生的？”
我气起来，一口气跑起来，百忙中回头看眼风筝，这金鱼的眼更鼓了，他在半空爬动，一会爬个坡，一会爬个坡，我觉得他要飞起来了，他却一股脑落了下来，金色得身子在半空抖动，他仿佛有了生命，然后，笑嘻嘻地落了下来，舞姿优美，曲线依依，颤颤悠悠，落到了地面。
我觉得腿软，我他妈恨起来，把风筝拉到身前，想一脚踏上，又想自己花了一笔巨款，我终是没舍得。
我和这风筝奋斗，无论怎样，这风筝只肯在空中待几分钟，还得我兔子一样奔跑，我停下脚，他就哈哈笑着折下来，落到柴火堆上，我还的爬上去，择下它，落到大树杈上，我得好言好语求别人取下它。
很晚了，西风停了，夕阳西下，余晖满天。长庚星出现了，这颗吉祥的星辰，闪烁着光芒。
野地的大树抖擞着，墨色的树，薄薄的渗着水气，细细看去，有了点点绿色。
春天不太远了。
大场只我一个人，拎着金色的大鱼风筝，站在树下。
丈夫走过来，他不怕冷，细高的身材，我喜欢给他穿套头毛衣，这一个字不识的庄稼人，却真实落在我的心底，觉得他真是好看。
他向我走来，宽阔的肩头，宽广的胸膛，细腰大长腿，在夕阳瑟瑟中，跑了过来。
他先确认我没有任何事，不禁“啧啧”称奇。
“苓，你没有把咱的宝贝儿生外边吧？”他拾起风筝，“我是野生的，难道，我儿子也得野生的？”
他端详着风筝，叹了口气：“苓，这个风筝飞不起来的，他四面漏气了，头重脚轻！我收拾收拾吧。”
我和他并肩回家。
“我回家得做饭啊！”我说，“我中午也没吃饭。”
丈夫扭头看看我，又叹了口气。
第二天，丈夫带给我一个新风筝。
这是个蜻蜓风筝，红色的大蜻蜓，眼睛也鼓鼓的，黑黑的，狡竭地看着我。
我有点心惊胆颤。
丈夫递给我一盘线，是细丝尼龙的，整整一大盘，我更是战战兢兢。
我拎着风筝，心虚地来到大场。
大小儿家里人，放了一天风筝，风筝也没放起来，大小的儿子也要野生拉！
人们把这当做笑料，善意地开着玩笑。
我还是有点怕，确切说，怵头。
今天还是西风，风不太大，太阳在头顶，快乐地逍遥着。
我决定先跑跑试试。
我跑了几步，把风筝往天空抖去，他立刻爬了几步，我顾不得多想，扭头开跑，丝线哧溜哧溜地在转盘上转来，自己就抻了起来，大蜻蜓耀武扬威地升了上去！
他飞起来了！他飞起来了！他够上风了，迅速爬升，我又扭过头，狂奔起来，丝线咕噜噜地扯着转盘，风筝一顿，然后迅速往碧空蹿去！
哎呀！我的妈啊！万里无云啊！
这碧青的天，这艳艳的一抹红，真是靓丽哦！
我举着转盘，丝线自己被风筝带着，都扯开了。
丝线都扯开了，晚上，我收丝线的时候，实在收不回来了。
我抱着转盘，缠着丝线，觉得头重脚轻。
大蜻蜓在天上飘啊飘，我拼命向下扯，扯一段，缠一段。
晚上，风大了起来，风把大蜻蜓又吹了回去，我只好再抻着线，重新缠。
那天，丈夫接我来，天边有了新月。
弯弯的月牙，贴着天边，夕阳像个鸭蛋黄。
我满头大汗，怀疑这丝线可能比得上地球的周长。
这大蜻蜓悠闲地在天空飘着，我扯几下，他落几步，风刮大了，他向上蹦几蹦。
丈夫来时，我已经准备剪断丝线了。
丈夫接过转盘，又叹口气，认命地盘线。
我们回家的时候，他自己举着风筝，我扯着丝线。
风筝起起落落，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我拥着被，这春日的和风，我的爱人，他只能在过去的时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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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五行-高斌 发表于 2018-10-26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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