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月

黄金月
黄昏。
夜来香的味道在院中弥漫。淫靡的气氛，参杂在花香里，小小的院落，成了鬼魅之城。
舞姬轻盈地抬起脚，小巧的足，指甲火红，这足被花汁浸染，她踏在敏之的胸膛上，像朵小花落在锦玉上。
音乐热烈起来，嘶嘶地唱着，舞姬们有了魔力，她们婉转身子，蜿蜒曲折，像是花朵在暖风里颤动。
力士举着大鼓，鼓上站立四个舞姬，舞姬身上缠着披帛，她们抖动身体，把自己摇晃成了金步摇。
音乐低沉下来，嘈嘈得声音，静下来了，遍地银珠，珠子互相碰撞，清清泠泠。
鼓声缓慢，每一下击鼓，都敲击在人的心底，把凡人得欲望敲打得遍体鳞伤。
敏之斜卧塌上，这绝世的男子，慵懒地看着舞姬，美丽得舞姬在他胸膛上跳舞，轻盈的身体，纤腰不禁一握。
花瓣又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在天地间叹息着，旋转着，飘飘荡荡，带着模糊的淫荡的味道，把敏之和舞姬围在帐幕里。
梨儿看着窗外，一滴泪流了下来。
敏敏看着她，感到她的悲伤。
“你在伤心？梨儿？”
“嗯。”梨儿说，她看着院内的花瓣雨，“敏之公子这么美丽。”
她低垂了头，“他像天人一样，这么美丽，这么善良。”
她看着敏敏，露出悲悯，“我在贺兰府里长大，敏之公子是个君子，他从小就像玉雕。敏敏小姐……”
她专注地看着敏敏，“公子带你回来后，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你是水了，敏敏小姐”她说，“以前，你是尘土，是泥土煅烧的瓷人，美得透骨，可是，只是美丽而已啊！现在……”
她看着她，慢慢地沉吟着，敏敏又低头看去，敏之抱住舞姬，一翻身，把舞姬压在身下。
大家欢笑起来，把各种各样的物品投向空中，音乐欢快起来，鼓声凌乱，鼓上的舞姬，耳朵流出鲜血，在鼓上淋漓。
血腥的味道，从花香里隐隐传来，点点地升到碧空。
月亮沉了下来，这样得夜晚，月亮竟然是黄金色。
金色得箭落下来，把花瓣钉住。
连天卷地的金箭，带着花瓣回落，天与地分开了界线。
敏敏遥望天空，这样得金月，也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海里。
她爬到岸上，看着黄金月，这月冷冷地，在苍穹里悬着，没有人肯的陪伴他吧。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蛟人，拖着巨大得蛟尾，在月光下，把鲛珠晾晒，巨大得鲛珠幽幽地闪着光，在礁石上滚动，有些滚到石缝里，她在石缝里抠鲛珠，抓了满把鲛珠，却不能收回手，把手卡在礁石缝里。她好笨啊，幸亏没人看见啊！
金色得月光，撒在她的身边，她满脸的汗珠，狼狈不堪，却听到一声嗤笑。
静寂的夜晚，她听到了一声低笑，有人看到她的狼狈，然后，这人就跑了啊！
如今，她看着敏之，敏之抱着舞姬，舞姬像条海蛇，把敏之缠绕起来，软花皎玉的躯体，在敏之怀里娇娆。
梨儿红了脸。
音乐缠绵起来，缓缓诉说着，凡人百年的苦恼与甜蜜。
敏敏抬头看天，月亮真美啊！
她从小楼里探出了身子，看着院里得敏之。
敏之在狂欢，他在探索凡尘的极乐，他的发凌乱，汗珠滴落，宽厚的胸膛，成了白玉的床。
舞姬的脸狰狞起来，又柔媚起来，蛇一般抖动，又蛇一般匍匐，最后，她没了力气，像海草，随着波浪流动。
“她们在干什么？”敏敏问，她向下探着身体，梨儿在哭，哭的声噎气弱，没有回答。
敏敏吃得太好了，也许，她长胖了。
小楼没有抱住她，她从窗口跌下。
她的脸向上，头发拖在脑后，飞散起来，玉色的脸颊，诧异的眸子，她奇怪自己为什么飞了起来。
而且，不是往上飞，而是往下掉。
“敏敏小姐……”梨儿惊慌的喊着，扑到窗口，绝望地喊着。
“我在飞”她寻思，“飞是这种感觉吗？不对！这应该叫做跌……跌下来！妈呀……救命！”
院中的人们看着天空，敏敏在跌落，身着水田衫的小姑娘，在空中绽开，她的头顶是那轮黄金月。
敏之的脸苍白，他想掠起，却忘记自己是凡人了，飞不起了。
“敏敏！”他扑过去，声嘶力竭，“敏敏！……”
敏敏在跌落，身体倒仰，花朵纷飞，雪白的足踏出了裙脚。
天空出现了一道阴影，一个人箭一般出现，此人衣袂翩翩，在半空中，如一朵莲花，接住了敏敏。
人生如若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此人戴月而来，满天光箭荡来，此人温文而立。
他们互相凝视了一眼，却望断了天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