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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又名会稽,西汉年间隶属扬州刺史部,位于京都长安东南,东接于东海,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自古有江南水乡之称,吴郡百姓多以渔业为生,傍晚时分,日光从西天打在云彩上,云彩便成了彩云,将海面映成金黄,远处渔船上撑起的白帆徐徐降下来,岸边的妇女孩童翘首以盼劳作一天的渔船归来,希望船上带着自己的亲人和满满的收获,早出晚归,这是渔民多年来固有的生活,在最后一抹霞光褪去前,亲人的船如果还没到渡口,那最有可能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吆喝和欢笑声中,一位伙计注意到一条渔船缓缓驶向夜幕:“快看,那船上的人是不是疯了,这个点还要出海?” 老船长放下手中的渔网,眯着眼睛朝夜里端详良久,缓缓道:“是一艘官船……” 这艘官船的船头正中端坐一位锦衣少年,准确地说这人恐怕这辈子都要这样端坐着,因为他坐的是一楠木雕花轮椅,如果不是坐着,此人应该身材高大,借着夜幕,可以看出少年的轮廓,高鼻梁,额骨突出,看似并非大汉人士却又内含吴人固有的秀气,他手持一只似玉非玉的长箫,深邃的双眼带着几分寂寞凝视着海平面最后一点霞光,只见他右手伸进左手肘后的袖袋里,取出一块叠得工整的绣帕,绣帕的一角隐约可见一对比翼鸟,年轻人将绣帕靠近鼻息,深深地长吸一口,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良久,少年小心翼翼收好绣帕,海平面传来凄美的箫声,这是一首《离殇曲》,一遍一遍重复着,直到夜幕完全赶走了日光,霞光已变成一点一点闪闪星光,此时他身后走过来一名彪形大汉,打断了他。 “少爷,该休息了。” 少年的箫声嘎然而止,他收起长箫,大汉从少年身后托起轮椅,举着进了客舱。 太阳升起得早,远海的风比近海岸来得猛烈,虽是九丈身长的官船,在大海之中也只沧海一粟,这首官船摇晃得厉害,轮椅少年又坐在了船头,两眼紧盯海面,忽然,他身旁的大汉指着远处大喊:“少爷,那边。” 轮椅少年摇头道:“没见它身边有一只幼鲸吗?” 大汉低头“哦”了一声,他知道少爷的规矩——带崽的不杀! 这么看来,他们航行一晚,是来捕抹香鲸的,轮椅少年目光游走在海平面,突见他眉头一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细线,细线呈金黄色闪闪耀眼,长蛇般在空中飞旋然后急转直下插进海面,只听一声刺耳尖叫从海里传来,少年手中的细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少年运足功力,中指和食指往上一抬,一条长三丈有余的抹香鲸被细线死死缠住腾空而起,在海平面划出个优美圆弧,重重摔在甲板上,船身被这一击打得陡然朝左倾斜,几位伙计连忙扶住栏杆,不然真会被震下甲板去喂鱼。甲板上瞬间响起一片欢腾声“恭喜少爷”“少爷好厉害”“好大一只抹香鲸”“一共三条,少爷我们可以收工了”,几名伙计迅速用钩子和绳子将鱼固定在甲板上。 轮椅少年“咝”一声收回细线,对旁边的大汉道:“取货吧,十三叔。” “好嘞!”这个叫十三叔的壮汉挽起手臂,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朝抹香鲸走去。 轮椅少年每年五月二十九日都会出海捕鲸,每次只捕三条,没人知道为什么只捕三条,也没人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一天,每次捕鲸完成他都会不自觉地伸手进肘后取出那块叠得工整的绣帕,深深吸上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甲板这边,十三叔破开鱼肚,内脏撒得满甲板都是,几个伙计正捏着鼻子在内脏里翻找,一位伙计兴奋举起一坨黏糊糊的东西道:“龙涎香,这块准有十斤!” 十三叔用匕首撬开抹香鲸的嘴巴,看着里面漏出的二尺长牙对轮椅少年道:“少爷,这鲸牙口不错,再给你造一只长箫可好?” 轮椅少年道:“我已经有一只鲸牙箫,再造一只作何用。” 十三叔道:“那我让他们全给你磨成鲸牙针,鲸牙针可比黄金锻造的坚硬许多,和少爷的千仞金纶那是绝配。”十三叔说的是轮椅少年用来抓抹香鲸的细线,原来那金黄色的细线是用金蚕丝精工编制而成,人称千仞金纶。 轮椅少年微微点头:“你看着办吧。” 轮船驶回港口,岸边围满了看新奇的渔人,对渔民来说,见过的渔船多了,但是见过这么奢华的渔船还是头一次,有人惊奇地问:“那不是昨晚出海的官船吗?” 十三叔推着轮椅少年上了岸,渔民们让开一条道,人群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不是吴王的儿子西门念月吗?”“听说是养子。”“谁说是养子,人家是亲生的。”“不是养子怎么会一人姓刘一人姓西门……”“别说了别说了,话多惹事。” “达官贵人就是不一样,我要是瘸了,保准早就饿死,你看人家锦衣玉食,活的多自在……” 这位叫西门念月的轮椅少年好像没有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十三叔推着他径直往前,走过人群,西门念月摆手让大伙停下,对下人道:“把那三条鲸鱼肉全分给他们。” 手下人领命,吆喝着让大家来领鱼肉,渔民“唰”一声如潮水般朝渔船围去。 吴郡虽不如京都繁华,市井气息依然隆重,狭窄的石板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小贩,几乎行走困难,而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骑着褐色骏马在街道上狂奔,好几次掀翻了小贩的地摊,那骑马者身着一身官衣官靴,市民敢怒不敢言,只能借嘈杂的喧嚣掩盖留下自己的咒骂,那骑马者像是有什么急事,完全没理会路上行人,一边用力拍打马屁股,一遍吆喝:“对不住,让一让!对不住!” 褐色骏马一声长嘶,硬生生在西门念月面前勒住了,穿官服的人滚鞍下马,跪倒在西门念月面前:“少爷,丹阳郡发现兰芷凝香。” 西门念月平静的面容忽然一惊,心道:“这些年翻遍了方圆几百里,居然近在丹阳还有漏网之鱼?” 那跪倒的人继续道:“不过炼香师已故去多年。” 西门念月略有所思,抬手向前一挥,十三叔会意,吆喝大家:“大伙听命,出发丹阳郡。” 位于丹阳郡的这户宅院,从外看就是一普通人家,西门念月站在门外,四处打量,深呼吸了一口,让其他人散去,十三叔推着西门念月进了宅院,只见之前骑马报信者已是一副商人打扮,正和宅子主人交谈,见西门念月进来,起身迎接:“公子。” 宅子主人也急忙起身:“想必这位就是西门公子,老生这厢有礼了。” 西门念月拱手作时揖:“在下西门念月,听闻老人家有兰芷凝香,特来拜望。” “不敢当,”老者赔笑道,“若是公子看得上我这兰芷凝香,那是老生福气。” 老者打开桌上的乌漆木盒,里面是三支青花药瓶,老者拿起一支,双手呈上:“我儿生前炼制的兰芷凝香,请公子过目。” 十三叔接过来,转递给西门念月,西门念月打开瓶塞,只见一股绿色气体飘散而出,西门念月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塞紧瓶塞,心道:“味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一味夜兰花精。” “不知令公子和古兰阁的天一道长是何关系?”西门念月将花瓶递给十三叔。 老者脸上一惊:“这……这……公子怎知我儿和天一道长有关?” 西门念月道:“香久而浓郁,香沉而不凝,外加夜兰花精润泽,这都是天一道长独门的手法。” 老者的惊魂转成为拜服:“公子果真高人……不瞒你说,我儿……他生前是天一道长门下的第十八弟子……” 想起往事,不由有些伤感。 “让老人家回想起旧事,实属抱歉,多有打扰,在下先行告辞,”西门念月又对那骑马报信者道,“这些东西,如果老人家愿意,就全部买下。” “诺!” 十三叔推着西门念月出了宅门,虽然结果多少已在预料之中,可从西门念月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一丝变化,那是一种多年的坚持却不知前路为何的失落。 “少爷,皇天不负苦心人,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十三叔安慰道。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西门念月叨叨念道,自己摇着轮椅,向前开去。 故鄣县是丹阳到吴郡的必经之路,小镇最豪华的客栈,当属云庐客栈,现在是饭点,客栈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靠窗的雅座上摆着八碟小菜和一壶酒,酒已快喝干,菜却没动一口,十三叔站在西门念月身后没说话,他知道少爷想多喝几杯。 正当西门念月思绪缥缈之时,从门外进来一位头戴斗笠面罩纱巾身着淡紫长裙的女子,坐在了正中的位置,手里的银水长鞭“啪”一声拍在木桌上:“小二,两壶好酒,大壶的。” “好嘞!”小二吆喝着,“申字号桌客人两壶上等新丰酒。” 紫衣女子右手边上坐着六名青衣大汉,个个虎背熊腰,面带醉意,见进来的女子长得漂亮,一满是络腮胡的人色眯着眼睛狞笑道:“喂,小娘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何不过来陪大爷们一起?” 其他的青衣大汉跟着一阵哄笑,紫衣女子没搭理他,小二端上两壶上等新丰酒和一个酒碗,女子满上碗,一饮而尽,络腮胡大汉站起身来,端着酒,摇摇晃晃到了这边,一只脚跨在长凳上,对紫衣女子道:“小娘子,来,大爷我敬你……” 紫衣女子像是没听见,继续自斟自饮,旁边一桌的青衣大汉一阵嘘声,络腮胡有些挂不住面子,手捶桌面躁怒道:“怎么,不给大爷面子?” 紫衣女子刚盛的酒泼潵了出来,她抬起头,虽然隔着面纱却遮不住动人的春光,紫衣女子面带微笑道:“请我喝酒可以,可是本小姐不喜欢这么喝。” 络腮胡见恐吓有效,露出猥亵笑容:“那小娘子喜欢怎么喝?” 紫衣女子轻轻招了招手,络腮胡会意,哈哈一笑把头凑过去,忽听“啊——”一声惨叫,青衣大汉的酒碗里掉下一坨血糊糊的东西,紫衣女子一手托酒碗,一手托住青衣大汉的下颏,硬生生将那杯血糊糊的东西给灌进了络腮胡的肚子,随即往其前胸一掌,只听“咔嚓”的断骨声响,络腮胡重重地摔出一丈有余,落在青衣大汉的桌子上,那木头的桌子哪禁得住这般折腾,很自觉地塌了个粉碎。 一切发生得太快,客栈里众人思绪有点跟不上,等回过神来,这才看清,那络腮胡的右眼此时已变成一大窟窿,嘴里直冒血水,人群来不及携带行李,轰然挤出店门,只留下那桌不知所措的青衣大汉和紫衣女子,还有窗边独自小酌的西门念月。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青衣大汉们围着受伤的人,他们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原来这倒霉的络腮胡是这群青衣大汉的大哥,那群人见络腮胡已是奄奄一息,纷纷拔出钢刀,直朝紫衣女子袭来,紫衣女子又开始端着自己的酒碗,等了足足三秒钟,一拍木桌,筷筒里的五只竹筷从桌上弹起,只见她一拂袖口,五只竹筷像各自长了眼睛分别朝五人面门击去,五人没想到这女子这般厉害,想要躲,已是来不及,今天算是遇到了阎王,直勾勾看着如飞刀般的竹筷就要击穿自己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金黄色的细线在眼前一闪,在竹筷离人眼不到半寸之际,五只筷子硬生生停了下来,刷刷掉在地上。 五人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愣住那里动弹不得,十三叔指着青衣大汉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五人恍然大悟,架着地上的那人连滚带爬出了店门。 紫衣女子轻斜眼望了望这边,缓缓道:“都说英雄救美女,你倒是反过来,像你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这辈子怕是很难找到女人。” 西门念月没有答话,继续喝着自己的酒,十三叔忍不住开口:“你这小姑娘,那些人虽是无礼在先,但罪不至死,何必出手就要人性命!” “主子不说话,狗却出来乱吠,不错,是条好狗,”紫衣女子挺直了胸,胸脯很丰满,“再说,姐姐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 十三叔气得要过去跟她一比高地,西门念月拦住他:“咱们走。” “哟,对女人不感兴趣没关系,就怕你对兰芷凝香也不感兴趣,那可就苦了我大老远从长安赶到吴郡。”紫衣女子万般妖娆道。 “兰芷凝香?”西门念月心弦一紧,挥手让十三叔停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兰芷凝香?” “我不仅知道你在找兰芷凝香,我还知道此去向西三百里,有座乌蒙山,乌蒙山下有个卖棺材的周氏,这周氏子孙,有一种遗传体香,味甘而辛……”紫衣女子像在说故事,不温不火,缓缓道来。 “味甘而辛……”西门念月体会着这话,这不正符合兰芷凝香的味道?难道这么多年,自己追寻的味道,竟然不是兰芷凝香,而是那人天然的体味? 西门念月终于正眼打量了眼前这人,虽然戴着斗笠,但可以肯定是个美貌之人,纱巾后面闪烁着两只撩人心魂水灵灵的大眼,从穿着打扮看,是富家女子,从刚才杀人的狠劲来看,可又不是一般的富家女子,西门念月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女子哈哈一笑:“你放心,我绝不是什么好人……”女子话未完,只见紫影一闪,再看刚才的位置,哪还有什么女子。 看着被紫衣女子翻江倒海后的客栈,十三叔愤愤不平:“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西门念月看着紫衣女子消失的地方,沉思了片刻,道:“去乌蒙山。” “少爷,你真听她的啊,我看那女子……”十三叔见西门念月目光坚定,降低了声音,像是自个在唠叨,挠腮道,“谁知道她是什么目的……”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只要有一点线索,我都会去!” 西门念月斩钉截铁道。 乌蒙山下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玉米秸秆的味道,夕阳西下,正是晚饭时间,妇人在村口吆喝着田间的汉子回家吃饭,十三叔推着西门念月在村子打听了一圈,没人知道所谓的周氏。 “我看那女子就是骗我们玩的!”十三叔道。 西门念月没有回应,十三叔推着轮椅继续前进,跨过一座石板桥,对面是间破烂的茅草屋,屋檐下的石板凳上,一位勾腰驼背的老妇人正端着一碗糙米粥伴着咸菜吃晚饭,看样子是屋外比屋里凉爽,西门念月摇车过去,对老妇人道:“请问老人家,贵村可有一户姓周的……” 老妇人抬起头,两鬓苍白,满面皱纹,不知面前何时多了两位外地人,有些意外,她放下筷子,把手放在耳朵后面,表示自己听力不好,用力喊道:“你说什么?” 西门念月重复了一遍,老妇人还是没听明白,十三叔走过去对着老妇人的耳朵喊道:“这里可有一户卖棺材的周氏?” 老妇人一愣,像是听懂了,突然面露惊色:“你们……说的是那个……老槐树下……卖棺材的……周家……” 似乎是句子有点长,老妇人分成了好几段才说完,十三叔又用大嗓门在她耳旁喊道:“是的,就是卖棺材的周家。” 老妇人迟疑了半晌,爬满皱纹的老脸遮盖了所有表情,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好多惊恐往事,良久,老妇人叹气道:“死了,都死了。” 西门念月一惊,忙问:“老人家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只是摇头,嘴里叨念着“都死了”,等她叨念完,西门念月又追问:“老人家,可否告知在下,都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三十九年前的事了……”老妇人打量了面前这两人,一声长叹,“那天是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家家户户早早烧了纸钱……祭奠先祖……关着院门不出去……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等到第二天早上……人们从周家门前经过……只见院门大开……里面横七竖八躺的全是尸体,一、二、三、四……一共是十八具……周家一家老小……全都死在了院子里……” 老妇人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全死了吗?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西门念月追问道。 “活口……”老妇人道,“连七岁大的小孩都没放过,哪来的活口!” 西门念月沉默,心道:“若真是全都死了,那人的香味怎么解释,还会是周氏子孙吗?” 西门念月接着问:“官府有查过是怎么死的吗?” “官府?官府说是被强盗所杀……但从来没有抓到过所谓的强盗……大伙都说是周家赚死人的钱太多,是厉鬼来索命……” 老妇人不太想说这段,看得出她心里很是忌讳。 “老人家可知,周家人身上有一种香味?” “香味?”老妇人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连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谁还记得有什么香味。” 老妇人似乎不愿再聊,端着清粥迈着蹒跚的步子进屋去了。 两人沿着老妇人说的方向,来到了所谓的周宅,这里断垣残壁,朱红色的大门已是斑驳陆离,只是门外的老槐树依然茂盛,看来村民忌讳这里,大都绕道而行,以至于门口的石板大道都已杂草丛生。 十三叔问道:“少爷,老妇人说的全都死了,那……那人……” 夕阳穿过晚风吹摇的老槐树,透出一闪一闪斑驳光点,老槐树下的人,思绪缥缈…… 六月,吴郡的天空格外蔚蓝,一群马队奔驰在官道上,马队清一色黑色袍服,共六人,领队的头戴高山冠,腰上悬着绸缎包裹,神色匆忙,他们路过郡守衙门前却没有停下,径直朝吴王府驰去,到得门前,领头的勒马下安,朝吴王府守门人喊道:“吴王世子西门念月听诏——” 报事的赶紧进门,说是皇上有急诏,西门念月觉得奇怪,虽说本朝皇帝是父王的亲弟弟,但这些年来父王一直闭门修行,很少与朝廷往来,今日突然宣诏,按理说也应是宣诏父王,为何偏偏点明了要自己听诏,容不得多想,十三叔推着西门念月来到门前,西门念月打量了领头的朝服,心道:“此人应是官拜中常侍。” 西门念月行天揖礼,中常侍打开皇诏,念道:“诏曰,朕与吴王本乃同根,奈何王兄一心向道,朕不忍叨扰,近日有感手足之情,甚为感伤,听闻世子已近而立之年,未曾相见,今许诏世子进京,同朕会饮。” 西门念月领旨。 中常侍将皇诏双手奉上,对西门念月道:“世子,皇上命你即刻启程。” 西门念月道:“多谢中常侍大人,请转告皇上,臣这就动身。” “好嘞,那下官就不打扰了。”这名宦臣说着牵着马准备走。 宦官历来地位不高,但和皇帝走得近,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要了你的性命,所以再高贵的达官贵人,见了宦官也不能得罪,宦官送诏书更是要收好处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西门念月虽不参与朝政,但这些基本规矩也还懂得,西门念月叫了声“管家”,管家从后排走出来,点头会意,拿出一封官银,拱手递给中常侍。 “这怎么好意思,”中常侍笑脸接过银子,又对手下人道,“还不快谢过世子!” 手下卫士们半鞠谢过西门念月,中常侍起身上马,抱拳道:“世子进京,如有用得着的,尽管找我冯万天,这就告辞了。”说着快马一鞭,急驰而去。 十三叔问西门念月:“皇帝从未与少爷谋面,近日怎么想起要宣见少爷?” “自然不只是‘同朕会饮’。”西门念月缓缓说道。 吴王府的西面,是座大花园,花园中有一小池,小池旁边是一木楼,这里环境幽静,芬芳四溢,花园除了几个打扫的仆人可以进出,其他人不会踏入半步,西门念月自己摇着轮椅来到小楼前,雕花的楼额上刻有两个汉篆大字——西楼,西楼的窗户虽然全部闭着,却关不住从门内传出的阵阵檀香味和清脆木鱼声。 西门念月没有推门进去,他静静看着青古铜的窗,良久,只听西门念月对着窗户道:“皇上下诏,让儿臣即日启程,进京面圣。” 里面的人好像并没有听到西门念月的话,西门念月继续道:“此去进京归期未定,家里大小事务我已安排给吴管家……” 西门念月好像还有话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在门外停留了片刻,摇着轮椅离开,西门念月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回到书房,从肘后取出那块绣帕,拿起鲸牙箫,吴王府的天空,再次响起了那首《离殇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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