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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交点 [打印本页]

作者: 沉默的K 时间: 2020-7-30 23:24
标题: 交点
（始）
直到现在，遇到吸烟的女生，我总会想到她。
高中生活，用我的话形容，平淡且枯燥。从迈入高中的一刻起，家长和老师们便开始强调高中三年多么重要，我们的事业、爱情、甚至一生都将被这三年影响，大有失三年毁一生的腔调。于是，在“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坚强口号中，三年的高中生活，大部分人埋没在练习册、习题以及试卷的海洋里遨游度过。
不过，每一个团体总会有一些不合群的人存在，即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我的班级也不例外。但我眼中，她与那些学生不同。如果说高中生活是一条平静地河流，有条不紊地流向大海。然而，她不属于这条河，她是岸上的风，时而温柔、时而疯狂，虽然不能改变河水的流向，却把一些水永远地留在沿途的岸上。

（初识）
我们的初识很偶然。那时刚刚进入高中不久，经过一段时期的考量，老师可能见我老实听话且肯干活，就把劳动委员这一“光荣”的使命给了我。但事实仅仅是懦弱的我不敢拒绝别人的要求，即使我不喜欢劳动委员这个称号，但最后只挤出一个“嗯”。
那一天，因为逃课她被老师罚作留校值日，而我恰巧是当天的值日生。结局就是，有劳动委员坐镇，当然不用留下干活，放学之后其他值日生都溜走了，有几个走之前还冲我笑了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甚至有些习惯了。我走到教室的角落拿起扫把和簸箕准备打扫，转过身突然发现她站在我身后。
“要打扫哪里？”
我吓了一跳，至少今天下午我没注意到她在教室。
“其实...你走也没事的，我不会和老师说的。”
她没有回复我，直接去角落拿了扫把走到教室的一角开始打扫。我木然的看了她一会，冷漠的气场倒是坏学生的定位一致，但是遵守规定这一点却不符合。
“你是要我一个人做完全部吗？”发觉我一直呆着不动，她回过头质问我。
“抱歉。”
她打扫得很专心，两个人一起干活总归比一个人要快，值日很快就完成了。我整理好书包，看她背了包也正准备离开。
“那个...谢谢你今天留下来帮我，一起走吧。”我跟上去。
她没说什么，我把这当作默许走在他身旁。走出教学楼，我拿出包里的MP3，外放我喜欢听的歌曲。这是我每天放学后的必要环节，我不愿戴耳机，经过紧绷的一天，让歌声在周围的空间回荡再进入耳朵更令我放松，即使有人在旁边，我也不愿改变。
“名字是什么？”
“啊？”，我看向她，“我吗？我叫...”
“歌的名字。”
“哦。”当时正在放的是朴树的《旅途》，“《旅途》，朴树的歌。”
“很好听。”
“谢谢。”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谢。
到了校门口，我左转，她向右走，我们并不同路。
“今天谢谢你。”
“嗯。”
她转身走了，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她的动作很熟练，烟雾渐渐被她洒在身后，留下淡淡的氤氲。我第一次领悟到“魅力”这个词的意义，从一个吸烟的女孩身上。

（日常）
自那以后，她与我的交集并没有增多。只不过她因为逃课经常被老师罚作留校值日，于是，我们的交集就是轮到我做值日与被罚的她一起打扫卫生。但是在单方面的某些时候，视野中出现她，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靠向她。
她的高中生活几乎不在教室，罚站、请家长她的是家常便饭。但她的父母从未来过，罚站就成了她与校园生活不多的连接点。但她从不是个会老老实实站好等老师消气的学生，罚站的时候她也会点一支烟，背倚靠着走廊的栏杆，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直到烟熄灭。有人经过时她会直接把烟熄灭，后来我问她这么做的理由，她只回了我“吸烟有害健康”。有时她会用手拄着栏杆，身体重心前倾，时不时踮起脚，眺望未知的远方，那时我发觉她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她也个青春期的女孩，也有小女生的一面。当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这个时候，我总会不自觉注视她，我羡慕当所有人都锁在一间间小小的牢笼时，那一刻自由的她。
我曾问她不在教室的时候她在哪里，她说不是在操场闲逛，就是在操场看台发呆。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翘掉不来学校。她笑了笑，那还能干嘛。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了解她，因为从班级到校门口的距离那么短，而我每周只有一次机会。
大概过了一年多，老师终于失去了对她耐心，不再斥责她，也不再惩罚她，像对待所有被放弃的高考弃子一样，她成了这个班级的幽灵，可有可无。然而，我与她之间唯一的交点，断开了。

（离开）
我没有注意到她何时离开，发觉她可能离开学校时，她已经有十几天未出现在班级里。利用打扫的机会向老师提起她，我才知道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她就跟学校再无了瓜葛，她的母亲带着她离开了这座城市，而她也要在一座不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打工的生活。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奇怪。可能她早就知道这将是她未来的生活。在我们的时代，退学意味着提前接受这个社会，或许她现在不用顾虑他人的感受，可以自在的吸烟了。只不过，大概没有机会对她说“再见”或者“好久不见”了。
幸运的是，我没有改变她。不幸的是，她没有改变我。我们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拥有了一个交点之后，就永远分离。

（结）
直到现在，遇到吸烟的女生，我总会想到她。尽管她从未在我身旁，或者任何人身旁点燃过一支烟。她总是一个人来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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