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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 平凡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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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惊人手机认证 发表于 2019-11-21 23:01:1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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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人说,婚姻就像是笼子,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话一点不假。
        杨福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嫁人了,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三十岁,二儿子也有二十八岁。都没媳妇,这在农村只要过了三十岁还没媳妇的男人,都已经做好了打光棍的准备。这天下午,老杨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就把他的两个儿子叫了出来。老杨抽出一根板凳,从口袋里拿出烟杆。“两个瓜娃子,你们到底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嗦。”
        老大杨福神情焦虑,倒是老二杨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人家看不上。”老大说。
         “天上光下雨,又不下媳妇,我去哪里找嘛。”“你个龟儿子!”老杨踹了二儿子杨时一脚,“你就等嘛,有媳妇上门。”
        “快去烧火。”老杨一个儿子给一脚。然后抄起板凳进了堂屋。
        “又下雨,又下媳妇,那还安逸。”老大杨福望着头顶上空发呆。
         第二天中午,杨时和他哥无精打采的在地里干活。苞谷成熟的季节正处酷暑。还没掰几个苞谷下来,杨时已经一身臭汗,手臂上沾满了青的、黄的、红的苞谷须须。
          几个从县城赶场回来的妇女不时回头看着她们,有些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有个二十来岁的妇女还低着头,绕着他们走。
       “哪个稀罕你哟。”杨福拉下脸来。
       “你说哪个。”杨时问。
        “陈老二娶了个城里的媳妇,他这个媳妇,老是一股香水味,见了人招呼也不打。她刚才从我们边上绕过去,她嫌弃我们是光棍。”
        “关她屁事。”杨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话音刚落,突然就从旁边的菜地上蹦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是老杨的媳妇,两个儿子的娘。
         “快点,快点回去。”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啥子急事?”
         “你们的终身大事,快放下锄头。”
         三人急急忙忙的回了屋,老杨坐在一根板凳上,等他两个儿子回来,他就招呼他们坐下。
       “我花钱托了媒人,那媒人好说歹说总算给你们相上一个。”
       老大听了有些疑虑,老二坐在一边看着地上的大理石发呆。
        “可惜的是,这姑娘,就一个,我儿子有两个。”
         “你们最多只有一个人相得上。”老杨掏出烟袋。
        “我三十了,我去,我再不找媳妇没机会了。”杨福有些着急的说道。
        “要去一起去,谁娶谁能耐。”杨时终于坐不住了。
        “好豆腐不怕晚,怕什么,你们兄弟俩后天一起去。”老杨拍了板,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这天天刚亮,杨福全带着两个儿子去相亲,相的是同一个姑娘,杨福全心想:我俩儿子去相亲,那姑娘总该看上一个吧。
        老杨让自己的大儿子杨福去相。自己跟二儿子在一棵大榕树底下坐着。
         二儿子杨时发起牢骚:“凭啥先让大哥去,不让我先去。啥事儿都是大哥先。”
         老杨拿着烟杆,顺手用烟杆敲了一下二儿子的脑袋:“你懂个屁,这叫战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杨福脑瓜子不好使,嘴又笨,多半相不上,他多半是给你去当侦查兵去了。”
         不一会儿,老杨的媳妇带着大儿子出来了。
         “你说你这个不中用的,你咋这么笨,”老杨媳妇气不打一处来,“坐在板凳上像个木头似的,人家问你一句你才答一句,开水也不知道倒上,你个脑袋瓜子,赶驴差不多。”
         “唉。”老杨轻叹一口气。“听到了没有。”
         杨时点点头。“你要再相不上,我回去不打烂你屁股。”
          杨时摸了摸屁股,咽了下口水。
          “快去。”杨时慢吞吞的去了。
          下午,大榕树底下的树影在老杨脚下被拉得老长。老杨烟袋里的烟没了,就蹲在榕树底下打起了瞌睡。
          “爸爸,”杨时摇了摇老杨肩膀,“他们家当家的要带他们家闺女今晚要到咱家来吃饭呢。”
         老杨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这事儿成了?”
          “成了。”
          “赶紧的,去镇上打一斤白酒。”老杨咧着嘴笑。摸了摸烟袋又喊:“再买几袋烟丝。”
          三个月过去了,新媳妇儿也过门了,是村东头夏老三的闺女夏苏。眉清目秀的,手也白净。可老杨的媳妇没瞧上夏老三的姑娘。
         “手白净有啥好,那些能干活的手都是不白净的。”老杨的媳妇发着牢骚。
          而且过门的时候,夏老三要了三百斤小米抵彩礼钱,“三百斤小米算个啥,换个儿媳也不亏。”老杨不心疼这三百斤小米。
        “这儿媳哪能抵得上三百斤小米。”老杨的媳妇心疼这三百斤小米。
         “你说些话,大活人还抵不上三百斤小米。”
         “那要看活干得咋样。”
         “你教教她,她不就会了。”
          “那得看她勤不勤快。”老杨媳妇撇着嘴。
           夏苏刚过门的头一天没有干活,第二天也没有干活,等第三天,老杨的媳妇就把她拉进厨房。
         “你来了,也算有个烧火的人了。我也好腾出手多炒几个菜。”老杨媳妇把苞谷秆子一个个捆好,夏苏也跟着学。“你看看,你捆得松垮垮的,要不得,哎呦,你是不是农村人啰,隔壁那家的姑娘才十四岁干这些活麻利得很。”老杨媳妇拆了重新捆。
         “在那几个男人忙完庄稼活回来之前,起码饭菜上了桌,洗脸的热水是准备好了的,做事要麻利,你看对门陈老二的媳妇,做啥子都是慢悠悠的,男人都做完活了,结果那个女人连饭都没做好,陈老二拿起皮鞭子就朝他媳妇打,打了几回就麻利了。”
         夏苏瞪着老杨媳妇离去的背影,把手里的两捆柴火扔进了灶里。
        “哎呀,你这样烧火怕是一个月就把半年的柴给烧了。”老杨媳妇一把推开夏苏,夏苏差点没摔地上。
         “算了算了,你赶忙去切土豆,把手切了没得哪个负责哈。”土豆在夏苏手里不是切得太薄就是太厚,老杨媳妇性子又急,见不得笨手笨脚的人。“你看你这叫切的啥子哟,陈老二他媳妇还是从城里来的,切的还比这好一点,陈老二看了扯住她头发便是一顿拳脚,不是我针对你,当人家媳妇,洗衣做饭基本功,不然日子难过的很咧。你要是这都学不好,不是我说你,我儿子要是心情不好要收拾你,我都找不出话来劝哟。”
         夏苏气得脸颊通红,就把手里的土豆往灶台一摔,土豆顺着灶台滑了下来,然后踌躇了一会,还是又把土豆捡起来。她横了一条心,不管她婆婆怎么说,她就是不搭话。
         中午,老杨带着他俩儿子回来了,老杨找了个板凳坐下,二儿子去找烟袋,大儿子杨福到厨房里转了一圈,看着弟媳,笑眯眯的又转出来了。
         老杨媳妇端上洗脸的热水,儿媳把热好的菜也从厨房端出来。老杨和他两儿子洗完脸,擦了擦手,就上桌吃饭。
         夏苏刚坐到板凳上想靠着墙休息,老杨媳妇就把她拉起来。“男人们都坐桌子上了,咱们得马上盛饭,过来把酒给倒上,我们不能上桌的,这刚进门的媳妇,新婚的头一天不挨收拾,头一个星期也不挨收拾,后面就得挨收拾了,聪明的挨了收拾,长了记性,后面就不挨收拾了,不聪明的,天天都要挨收拾,就像陈老二他媳妇没少挨收拾。不仅挨陈老二收拾,有时还要挨公婆的收拾。”
         农村的夜晚,最常听到的不是青蛙的叫声,就是狗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一阵一阵的叫,一户人家的狗叫,往往会带动一个湾的狗叫。
         夏苏叫醒熟睡的杨时,杨时揉了揉眼睛。“怎么啦,媳妇儿。”
         “我自从嫁给你问你要过金银首饰没有。”
          “这倒没有。”
          “那能对我好点么。”
          “怎么啦,我哪点惹你不高兴了。”
          “今天妈说新进门的媳妇要挨她男人的收拾。你们都是这样的规矩吗?”
           “我当以为什么事,”杨时笑了笑,“倒是陈老二家经常收拾媳妇。她媳妇跟婆婆顶着干,又懒又馋,能不挨收拾才怪,反正妈怎么说,你怎么听便是了。”杨时说完,就打起了呼噜。
         一年半后,夏苏生了个女儿,干活的时候她就把女儿放在一边,自己忙着干活。八月的上坝村犹如一个大蒸笼。在炙热的太阳底下,上坝村的男人女人们戴着草帽在田里忙着收割稻子,老刘的母亲今年八十的高寿也要提着一壶薄荷水,往返在庄稼地里。老杨家旁边一块水稻田是陈家沟陈老二的,他媳妇是城里人,两年前嫁到乡下,陈老二媳妇把沾着泥巴的镰刀扔在一边,坐在田坎上休息。
         “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去嫁给一个乡下汉子。”陈老二的媳妇自顾自的说道,“陈老二,不是东西,他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稻子哪里一下子收割得完,午睡都没睡,一天从早忙到晚,把人当牲口使,我昨天想提前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猜猜陈老二他妈说啥,这个老东西嘴巴毒得很,又说我是懒婆娘,又说我白吃他们家饭,这个老东西。”陈老二媳妇边说边晃脑袋,也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你个婆娘,又在偷懒,皮子是不是该欠收拾了?”陈老二在田那边凶巴巴的喊。陈老二的皮肤黝黑,四肢健壮,干庄稼活是一把好手,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可他婆娘也没少挨他收拾。
        “就知道拿我当牲口使。”他媳妇小声发着牢骚。
         老杨媳妇从背后走过来,手里拿着茶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儿媳。“快点做,又在木起。”
         夏苏的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想着陈老二他媳妇的话。
        一转眼,杨时的女儿已经有了两岁,已经是能够走走晃晃的了,可老杨媳妇对她儿媳的态度还是没啥明显的转变。儿媳在灶前烧火,婆婆在一旁打起了毛线,儿媳自然不说话,婆婆时不时的总要冒几句。
         “你看吴得财他屋大女,嫁给汪老五后,哎呀不晓得好能干,栽秧割谷硬是一个人做得溜得很,而且屋头里做饭洗衣服没让她婆婆娘操心过。你看她多能干。”老杨媳妇说完又打起毛线,可打了一会好像又想起什么人来。“包括陈老二他嫂子,都相当能干,陈老二媳妇赶她嫂子一半都赶不到。”
       老杨的大儿子杨福二儿子杨时从镇上回来,因为是农闲时节,没有多少农活,老杨一早便去赶场,两个儿子去了镇上打牌。老杨家的厨房离堂屋只有一条门槛的距离,杨福走到门槛边上笑眯眯的冲夏苏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杨时转到厨房。
         “有些啥子菜,今天。”夏苏没有说话。
         “你媳妇一上午就做了三个菜。”老杨媳妇转身离开。
          “你现在又不是农忙时节,就知道打麻将,屋头的事也不知道帮忙。”
         “妈不是跟你一起做吗。”
         “她在跟你织毛衣,我一个人做的饭。”
          “反正你又没有做几个菜。”
           “那也总比你打麻将好。”夏苏回了一句。
          “这又不是农忙时节,还不准打麻将嗦。”杨时的女儿摇摇晃晃的过来包住杨时的腿,杨时把腿抽开往堂屋走了。
        后来,老杨找关系把自己的二儿子弄到林业局上班,大儿子依旧在家务农。
         老杨家的田就在陈老二家田的边上,两家的儿媳难免会碰到。
        夏苏把锄头横放在一边,自己就坐在锄把上休息,陈老二媳妇也坐过来休息。
        “哎呦,好累哟。”陈老二媳妇揉了揉腿。“你是老杨家儿媳吧。”夏苏点了点头。
        “你婆子妈对你咋样。”
         “她……嗯还过得去。”
         “你男人对你咋样。”
         “他,八成又去打麻将去了。”
         “你男人打不打你哟。”
         “他,他敢,他敢打我我就拿这锄头一锄头挖死他,跟他拼了。”
        “唉,”陈老二媳妇叹了口气,“我那个婆子妈,你干活的时候她倒不说话,可你屁股一坐到凳子上你就成了懒婆娘,人哪有不休息的。她儿子又没有多余的话,他说什么你只要反驳一句就要打人。”
        夏苏手里拿着狗尾巴草,眼睛看着陈老二媳妇背上和脸上的淤青。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着陈老二过了四年,也挨了四年的冷眼和家暴,我今年二十五,我不想再把我的下半辈子再给这个男人。”陈老二媳妇也顺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我过几天就跟他准备离。”
        “他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干活,他打,打死我他也要坐牢。”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以为农村人朴实,对婚姻忠诚,不花心,我经常看那些文学书籍,那些书籍里描述的农村汉子都特别质朴,善良。”
        “陈老二倒从来不打牌,也懂得节省,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可他过日子不需要感情,就是单纯的过日子。娶媳妇,生娃,存钱,给儿子娶媳妇。”
        说完,陈老二就从远处的田坎边上过来。
         “你个妇人,老子不把你打安逸,一上午要吃饭了这点活都还没做完。”说完,陈老二就顺手从一颗桑树上扯下一根桑树棍儿下来。
        他媳妇一边哭一边往小路跑。
        “你还跑,你越跑遭打得越惨。”
        夏苏拿着锄头又接着干起手里的活。老杨的俩儿子也从镇上顺路过来了。老杨的大儿子杨福笑咧咧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二儿子杨时接过夏苏手里的锄头。
        “你一上午都还没把这点活干完,翻个土慢吞吞的。”夏苏没搭理他。
        “回去做饭,这儿没你的事了。”夏苏还是没搭理他。
        “你耳朵聋了!”杨时把锄头甩得远远的,“你是不是聋了,脾气不要拐哈。”
        “我回我娘家去了,饭你爱做不做,别以为我好欺负。”
        一个月后,陈老二的媳妇就和陈老二离了,他媳妇是净身出户,这个女人走的那天,她说她解放了。以前大家都叫她陈老二媳妇,等她和陈老二离了,村里人才知道她叫马笑笑。马笑笑聪明的一点是她没有给陈老二生过娃,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生过娃,离了婚,也藕断丝连,一个女人没有跟他生过娃,就可以断得干干净净。
           
        时过境迁,马笑笑和陈老二离婚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多年,如今陈老二已是孤家寡人,脾气倒是也改了不少。杨时已经在省城买了房子。杨时和夏苏的闺女杨毓已经上了中学。
        “这中学跟小学不一样,一周就回家一次,你要每天坚持刷牙,袜子也要勤换,别跟同学闹别扭,你听见没。”
        “嗯。”
        “在家里怎么叫你说话的,嗯嗯嗯,怎么礼貌的回答人家。”
         “妈,你真的很烦,你能不能跟爸学学,他一路过来都不说话。”
        “你爸,跟木头似的,冷血动物。除了上班就是打麻将,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你。”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话是中听的。”杨时回了一句。
        到了宿舍,杨时忙着给闺女找合适的铺位,夏苏忙着给闺女唠叨。谁也不闲着。
         “找到合适的铺位没有,你就让闺女睡上铺啊。”
        “怕什么,上铺才好,下铺讲个悄悄话,上铺好提防着生活老师。不然,被生活老师给逮着,又要挨训。”闺女杨毓点头表示同意。
        “上铺多不方便,你就知道讲悄悄话。”夏苏把凉席从上铺拿了下来。
        “反正你就跟我唱反调。”
        夏苏没有搭理他,俩人给闺女一切安排妥当后,夏苏临走还不忘多唠叨几句。
        “女人就是了唠叨。”杨时总结了一句。
           杨时在城里买了房子后,就很少回老家。
            这年端午,杨时本来打算带父母出去旅游,老杨媳妇觉得太花钱,老杨媳妇说:“不要成了城里人就花冤枉钱,旅游那点钱够我们种几年庄稼的收入了。”
        杨时只好把父母接过来,找个饭店吃一回,老杨媳妇还是觉得太花钱。老杨紧皱眉头瞪着媳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好好好,那下馆子总没得问题嘛。”老杨拍了板。
         “你个老头。净知道吃吃吃。”老杨媳妇满脸的不赞成,但还是跟着大家去了。
        “就这几个菜,酒水就算了。”
        “我就说了不带你妈出来,你偏要出来。”
         杨时接过菜单,递给了服务员。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夏苏和女儿杨毓坐着不吱声。
        饭后,杨时准备结账。老杨媳妇要了一个塑料袋。
        “妈,你要塑料袋干啥子。”
        “剩这么多菜,这是掏了钱的,还不准打包嗦。”
        “城里人吃饭从来不打包。”杨时说。
        “这是浪费,你不吃,我给我孙娃娃带去。”
        夏苏站起身来帮忙。
         “对了嘛,你反正还不如你媳妇懂事。人这辈子再有钱,再有能力,勤俭节约,都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老杨媳妇最后的这句话是夏苏听她这个婆婆讲的最有道理的话。老两口这次回去之后,直到去世,也没再来过省城。
        后来,村里赶上拆迁,这个时候,只有杨时在省城有房子,拆迁款下来,考虑到老大杨福还没娶上媳妇,杨时就偷偷把自己那份拆迁款给了老大杨福,每当夏苏问起时,杨时总是说:“唉,被上面的领导借去了,放心,他又不是不还。”
         下午,杨时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夏苏忙着拖地。
        俩人本来没有搭话,夏苏拖累了,就伸了伸腰,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不是星期五吗,我差点忘了,咱俩谁去接阿毓。”
        “她这么大了,还能走丢啊。”
        这时家里的电话想起,杨时拿起听筒。
        “喂,老赵,今晚吃啥,这样吧今晚去吃太安鱼,我请客,好好,就这么决定了。”
         “吃了饭碗也不洗,桌子也不收拾,闺女也没想着去接,倒是请朋友吃饭这么积极,从来不顾家里的事。我看你是最‘有情有义’的人了。”
         杨时一听到夏苏无休止的唠叨,急急忙忙的穿上皮鞋就溜之大吉。
         三年后,杨毓即将高考,夏苏为了方便照顾,便在杨毓就近的地方租了一套面积不大的房子。
       现在,杨时每天下班回家,一个人吃着晚饭,媳妇在的时候,他嫌唠叨,媳妇不在,他又觉得空落落的。
        “喂,老赵,今晚我们几个去哪里玩,这次你说了算,什么!你陪你媳妇,唉,好吧好吧,那我挂了,哎,好。”
        天下着雨,杨时带着雨伞开车到了闺女放学的校门口,夏苏一手拉着杨毓,另一只手挎上书包,急匆匆的穿过人流。因为没有带伞,她只有拿手护着杨毓的头顶。这时候,一把雨伞撑过她的头顶。
       “你怎么来了,你吃饭了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咱带着闺女回去。”
杨时接过夏苏肩上的书包。
        上了车,杨时找来一条毛巾。
        “你今天没去打麻将啊。”
        “今天闺女放学,打啥子麻将哟。”
        “你看,一个月没见,你老汉懂事了不少。”
        “瞧你说的,我都四十多的人了,三十年前就已经懂事了。”
        在小区的转角,夏苏又遇见了一位熟人,马笑笑。
        比起那时候的马笑笑,现在的她倒是胖了不少,旁边站着一个微胖的男人,戴着眼镜,也很有礼貌的冲他们打了招呼。马笑笑告诉她,自从和陈老二离婚之后,她单身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她遇到了她现在这个男人。
        “那你现在过得咋样啊,有孩子了吗。”
       “孩子马上念初中了。”
       “噢,那以后有空再见。”
       “再见。”马笑笑挽着她男人的手消失在了转角。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十几年,以前上坝村的村小学,也都变成了现在县政府的办公大楼。上坝村以前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秧田,如今都成了繁华靓丽的步行街。      
         杨时也从林业局退休,退休之后的杨时,除了有时接送外孙女上幼儿园,其他时间一有空就呆在茶馆。 如果是在家,他就拿着他的报纸,既不干家务,也不怎么跟媳妇说话。
        夏苏上了年纪,就突然感觉只要一闲着,就浑身难受。不是洗锅就是拖地。什么都干完了,坐在沙发上,她也闲不下来。她总要唠唠叨叨那么几句。
        “洋洋上幼儿园,她爸妈又要忙着上班,整天冷锅冷灶的,她一个人在屋里我总是觉得放心不下。”夏苏看了杨时一眼。
        “嗯。”杨时继续看着报纸。
         “他们最近又总是加班。”
          “嗯。”杨时喝了一口咖啡。
         “我说老头,干脆在咱们去把洋洋接过来住,怎么样。”
        杨时放下报纸说:“你操哪门子心嘛,杨毓还不晓得照顾她女儿迈。他们是监护人,自己光忙着挣钱,老爹老娘给当保姆,老惯着他们俩,杨毓这么大了,该知道负担一些事情了。我都六十了,把她抚养大,又抚养她闺女,我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心心的去打打麻将,喝喝茶呀。”说完杨时又端起拿起报纸。
        夏苏突然站起身,换了鞋朝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
           “你反正过的是地主日子,你不愿意去给闺女当保姆,当佣人,你不去我去,中午饭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晚上估计我也就在那里住了。我去当保姆,你当你的地主,去打你的麻将,喝你的茶吧。”
        杨时起身说:“好好好,把洋洋接过来,咱就杨毓一个闺女,他们时间上抽不出空来,我们就得负起这个责任来。毕竟咱老了还得指望咱闺女。”杨时也换上鞋,“走吧,老太,接洋洋放学。”
        就这样,夏苏走在前面,杨时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在夕阳底下,俩人一前一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一转眼又是几年, 在海滨公园,深秋的叶子铺了满地。夏苏和杨时互相搀扶着往台阶上走,走到半道上,俩人坐下来休息。
         夏苏从布口袋里拿出茶杯,把茶水倒在茶杯盖上,水溢了出来,夏苏的裤腿湿了一片。杨时连忙接过杯子,取出毛巾。
         “你说你喝就喝吧,傻不拉叽的把茶水倒在茶杯盖儿上,你反正名堂多。”
         “这不是烫嘛,我想吹吹,你反正这么多年了还是嘴上不饶人。脾气又怪,怪老头。”
         杨时瞪了瞪眼,把毛巾拍在她腿上。“你自己擦,怪老太。”
         说完,夏苏噗嗤一声笑了,杨时也笑了。“你个怪老头反正不讨人喜欢。”
         “你以为你还讨哪个喜欢迈,老太婆,喝不喝嘛。”
          杨时把茶杯又递给了夏苏。“还是烫得很。”“你反正名堂多。”杨时把茶水小心翼翼倒在茶杯盖上。吹了几口,递给了夏苏。
         “对了,老头儿,外孙女洋洋的学区房听说最好是找熟人才办得下来。”
         “你操心的事情又多,那个洋洋的爸爸妈妈自己会办嘛。”
        “你退休之前在林业局工作,你总该认识点熟人。”
          “我又不是在教育局工作。”杨时发着牢骚。俩人有好一会儿不说话。杨时见夏苏阴着个脸,没有说话,就先起了个头。“但是我认识一个开发商,他专门做学区房的,我明天去找他。不看公不看婆的面子起码还是要看老太婆的面子。”
         夏苏这才笑了。“你反正又逗人气又逗人笑。”
         “风风雨雨五十年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你说当年我要是娶的是王佳,说不定还走不到今天。”
        “她才不想服侍你呢,好吃懒做,以前又喜欢打麻将,后头又经常跑茶馆。脾气又怪,样样都要人服侍,我正我是忙活够了。”
         “那我一点优点都没有啊。”
         “有撒,打麻将撒。”
         “说这些,算了,不跟你吵,这一辈子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吵够了。”杨时看着远方。“我要是有下一辈子,我肯定选个漂亮的当媳妇,反正不得选你。”
          “我要是有下一辈子我也选个经济条件好的,脾气好的,也不得选你。”
          “我的经济条件不好迈,不说了,懒得跟你说。”杨时站起身,拍拍灰尘。“洋洋马上放学了,你去接还是我去。”
         “我去,你去接我不放心。”

         “好好,你去,你接洋洋,我去买菜做饭。”
         夏苏站起身,杨时拍拍她身上的灰尘,俩人搀扶着走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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