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扣

蝴蝶扣
安静的小楼里，晨曦透了进来，光线纤薄，灰尘跳跃。
淡绿色的鲛丝帐，无风而动。
白色的象牙小几上，罗列着十几个罗甸盒子。这些小盒子非常精巧，有些镶着珍珠，有些镶着玉石，颜色各异，只有手掌大。
敏敏迫不及待地去打开一个盒子，却被一只小手拦了回来。
“敏敏小姐，你洗手了吗？”说话的是一个侍女，娇小玲珑，稚气的脸庞，额头画着一朵绿梅，她也裸着半截胸脯，岫玉的肌肤上，也纹着折枝绿梅。
“敏敏小姐”她嗔怪道，“你刚刚喝完槐花蜜，吃了奶油丝卷，又偷吃了一块葡萄枝熏羊肉！你得去洗手吧？”
“好吧，好吧！”敏敏说，“我先洗手好了。”
侍女端上盆，金盆里镂雕着一群金鱼，栩栩如生。
敏敏小心地把手放进去，恐怕惊动了金鱼。
她嘀嘀咕咕的样子，惹得两个侍女笑了起来。
水里飘着凌霄花，这些红花能够去除手上的腥气，敏敏又真心赞叹陆上的花朵芬芳迷人。
两个侍女又笑了起来，她们快活地笑着，丽儿说：“小姐自从海市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可爱哦！像个小傻瓜！”
丽儿是另一个侍女，她和梨儿一样，都是双十得女孩儿，鲜艳夺目。
敏敏洗完手，她拿起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里有粉色的软衬，软衬上，落着一只蝴蝶，这是用绸缎盘成的衣扣。
这只丝绸蝶扣，在盒盖打开得一刹那，仿佛有了生命。她颤巍巍地，似乎飞舞起来。
“她不是真蝴蝶吗？丽儿？”敏敏惊叹着，羡慕不已，“她真是用丝绸盘成的吗？”
“当然！”丽儿说，“这里所有的盘扣，都是敏之公子亲手盘成的。敏敏小姐，你可以再看看别的盘扣。这只蝴蝶盘扣，是最简单的啊！”
“不！”敏敏说，“我要好好看看这只蝴蝶，我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蝴蝶，活生生的蝴蝶也没有这么美丽。”
这只蝴蝶慢慢颤动，她扇着翅膀，眼睛在转动，她头上的触角抖动起来，她要飞了吧？
敏敏捧着小盒子，呆呆地看着蝴蝶盘扣，她发现，这只盘扣上有刺绣，蝴蝶翅膀绮丽的花纹都是刺绣的，色彩渐变，跟活的一样。
“这里只有一只。”丽儿说，“还有一只，敏之公子为太平公主做了一件襦裙，把那只缝在衣襟上，这只就留了下来。”
“敏敏小姐好福气啊！”丽儿说，“你的衣服，都是公子自己做的，外面的千金贵妇，都想得到敏之公子亲手做的衣服。”
“哥哥给她们做了吗？”
“当然！”丽儿又说，她看看梨儿，“一件衣服，能换来白金，他为什么不做？当然了，他首先给敏敏小姐做衣服嘛！”
两个侍女笑了起来，她们清脆的笑声，引得蝴蝶盘扣也笑了起来。
敏敏看着蝴蝶扣，她想像把她镶在衣襟上，这衣服得多么漂亮！
她扭过头来，月人站在窗外，凌空站立，微笑着看着她，月人背后，杜若的枝叶变成瀑布，有些叶子是红色的，一片一片，蝴蝶一样飞着，月人穿白色衣服，他真像个天人。
敏敏跑过去，梨儿和丽儿急忙抓住她。
“小姐，你没有穿衣服啊！”
“我有穿啊！”她扭过头，“我穿了好几件呢！”
“嗨！那是亵衣！快回来，穿外衣！”
“哦！哦！哦！”她答到，“陆地的人类真麻烦，穿这么多衣服！我在海洋里时，什么也不穿！”
她的身躯躲进衣服里，今天，她穿着粉色的水田衫，丽儿走过来，把蝴蝶盘扣别在她的衣襟。
她走到窗前，月人凌空而笑。
“我怎么出去？”她问到，“我是凡人了，不能飞了。哦，我忘记了，我一直不会飞的，我会游的，可是，现在，我连游都不会了，只能用走的！”
月人的笑意加深了，他抖出一条长带，带子卷住敏敏的腰，带她飞了出去。
两个侍女见惯不惯了，她们收拾盒子，一一放好。
敏敏尖声笑着，在空中飞舞她胸前的蝴蝶也飞了起来，一束湛蓝的光线从丝绸蝶扣的眼睛切出，穿透了敏敏的衣襟。
月人在欢笑，他凝视着敏敏的眼睛，这对眼睛又大又纯洁，水汪汪的，没有一丝杂意，看得人心里快乐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束湛蓝的光线从敏敏衣襟里透出来，直直射进了月人的额头。
月人惊叫一声，他看到一个身影从敏敏身体里显型。
这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和敏敏一模一样，但是眼里满是怨毒和伤悲，瞳仁翻着泥水，她恶狠狠看着月人，月人觉得身体的力量在消失，他拉紧绸带，把敏敏拉过来，在半空打了个旋，带着敏敏高空降落，“砰”地掉到了地上，月人后背着地，敏敏扑在他怀里，月人没有了知觉。
敏敏身上的泥水人儿，坐在牡丹花上，咯咯笑着，看着敏敏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试探月人的呼吸。
她哈哈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鲜花被霜打一样，迅速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