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

      我站在一棵树的面前。

　　其实我的面前还有许多别的树，身后也有，左右也有许多，可我偏偏停在了这棵树前，和他四目相对了。也许不是四目，也许是三目或是五目，谁会知道树有几只眼睛呢？

　　那是一棵银杏的树。要抬起头才能看得到挺直的刺入天空的树干，像是艺术家精心裁剪过的侧枝，从秋冬慵懒阳光里直接取下的金黄。我看着他，一切用于描写的优美词语都不知何时从我脑中悄悄溜走了，身体仿佛主动放弃了思考，只有脱口而出的一句：

　　“好美。”

　　南方常绿的草木，淡蓝透亮的天空，还有所有其他的颜色，都成了他的陪衬，天地间只剩下他明净的金黄，不耀眼也不张扬的，那样温暖宁静的颜色。秋天的风一刻不停的在此间穿梭，挽着叶的手，将他们送入泥土。那有着完美弧度的扇形的黄叶，蜷着他们美妙的身子，纷纷坠落下来，轻轻覆在霜草上，野花上，消融于地上那温柔的金色的水波中。书页间落下几片叶，那是今年的还是去年的呢？

　　风吹过我耳边，也吹过树的枝杈；阳光洒在我身上，也洒在树上；我看着天空，一如树看着同样的天空。我听见他沉重的叹息，又呼啦啦抖落一身叶子，像一个讲故事的老者正讲到悲伤的那一段，哀痛的眼神拨开几乎要遮住眼睛的褶皱流淌出来，不知道流向了哪里。我的生命消磨着，一如树的生命延续着，我们彼此沉默，看着同样的景色，思考着同样的事情。风是无需言语的对白，飘零的叶是无字的情书。

　　这个场景似乎已经延续了很久，久到日月不知变更了多少个轮回，久到春秋不知交替了多少个循环，久到林中其他的树都放下了所有的叶，风都停止了呼吸，他还在这里，在我身边，沉默地撑着一树金黄，不舍得放手。他的每一片落叶，都如同一次生离死别，他用饱含依恋的眼，看着他们挣开他无力的指尖离他而去，却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着，久久地叹息着。

　　“唉……”

　　我知道他在叹息什么，他一定和我想着一样的事情。

　　冬天要来了啊。

　　这些漂亮的叶子，也终究是留不住了。他没办法带着她们走过这个冬天，她们总是会离开他的，离开他，去更温暖的泥土里。他的挽留换来的是她们轻轻的颤抖，看着她们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还是放开了手。

　　唉，去吧，去吧……

　　他终于还是放下了所有的叶子，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中了，那平和温柔的金黄色也在地上渐渐腐烂。他不在叹息了，只缓缓地阖上了眼，在东方薄薄的晨曦中打起了瞌睡。

　　冬天来了啊。

　　“唉……”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惬意地闭起了眼。我感到风抓起我的长发在我脸上挠着，我感到他似乎被我的叹息惊扰，睁了眼偷偷地看着我。而我并不打算睁眼，就这样听着冬天的脚步逐渐临近，低下头勾起了嘴角。

　　我听到他笑了，没有叶子的他发出了一阵沙哑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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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_95:} 好！

{:4_93:} 腰带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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