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偷影子的人》为例，聊一聊上帝视角在第一人称叙事中的应用

作者：别扭的筷子
前言：《偷影子的人》被誉为一部令整个法国为之动容的温情疗愈小说，是2010年法国年度最畅销小说。马克·李维在书中以第一人称视角用平淡而温柔的语言，给我们陈述了男主角奇幻而又温暖的人生。使读者们以男主的角度，感受了真挚长久的友情、感人至深的亲情、浪漫唯美的爱情。

这其中男主角“偷影子”的超能力功不可没。男主可以调换自己和他人的影子，从不同人的影子那里，听到它们主人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刚拿到这本书时，被“偷影子”的超能力这种清奇设定所吸引，预想着将看到一个由“偷影子”而引发的玄幻故事。可当看完全书，却发现“偷影子”在故事里的分量远没有想象中重，甚至把这个设定取消，对故事好像也没太大影响。那马克·李维为什么要设定这么一个“偷影子”的能力？





一、“偷影子”的上帝视角

在《偷影子的人》里影子们有着独立的思想。他们跟随主体生活，有着主体全部的记忆和经历，同时还可以拥有与主体不一样的思想，比如讨厌主体、想摆脱主体等。但影子们无法选择，因为他们必须依托主体而存在。

直到男主的出现。男主可以将自己的影子与其他人的影子调换，还能和跟着自己的影子进行交谈。于是我们得以用男主的视角看到不同影子主人心底的故事。

这些故事我们本不应该知道，因为在第一人称叙述的故事里，我们无法跳过第一人称而知道那些讲述者都不知道的事情，这就使得故事的信息非常局限。但这样做也有一点很重要的好处，就是使我们读者能够站在讲述者的角度更沉浸故事感同身受。

而《偷影子的人》却很好的同时做到了以上两点，这主要就得益于主角“偷影子”的能力，它像一个上帝视角大大拓展了男主的叙事空间。这个能力在整个故事剧情中戏份并不多，但在整个故事结构上却至关重要。






1、影子的叙述让配角们背后的故事呈现于人前，展现了复杂的人性

主角偷的第一个影子是学校警卫的。警卫表面的信息有：尽职尽责、高大乐观、有一个不打他的父亲和一个给他写过很多信的母亲。在还是孩子的主角眼里和其他大人没什么不同。

但警卫的影子却告诉我们，警卫小时候和男主一样怕黑，还被父亲拖到花园暴打，而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根本不可能给他写那些信，一切都是警卫幻想出来的。

警卫的形象瞬间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丰满不少。在此之前警卫仅仅是一个和主角聊天偶尔开导他的存在。而通过影子的讲述，我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警卫。

作者像这样将诸多配角，用男主的眼睛呈现一遍，再以影子的口吻告诉我们这些人隐藏在深处的故事，例如学校的大哥大马特极度渴望父母的关爱，漂亮可爱的克蕾儿内心却极度自卑。每个人的外在形象和内在思想形成强烈反差，这让他们的形象更为丰富饱满。事物的两面性和人性的复杂，通过影子的叙述表现的淋漓尽致。






2、和影子的交谈推动情节发展，让主角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全书故事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主角小时候，第二部分是主角成年后。

主角小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偷影子，刚开始是害怕，是抗拒这种能力。这时候所有的影子都是主角被动获得的，那些影子的故事并不是他想知道的。

弱小的主角儿童时期只是一个父母离异跟随母亲，而又渴望父爱的小孩。他最用力思考的问题是父亲为何离开。

如果故事就此进行下去，只会是一个小孩在父爱缺失下的成长历程。这显然不是马克·李维想给我们看的。

主角需要一个改变并前进的契机。主角第二次和影子在小阁楼交谈时，这个契机来了。

影子说“为每一个你所偷来的影子找到点亮生命的小小光芒，为它们找回隐匿的记忆拼图，这便是我们对你的全部请托。”

像皇命天授一样，影子以上帝的视角赋予男主一个神圣的使命——点亮生命光芒。这也就引出了主角后续帮警卫找到生命价值，帮吕克实现人生理想。他人的影子让我们看到了每个人背后的故事，主角的影子让我们重新审视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长大后主角很少再用到偷影子的能力，但小时候影子给他的影响还在，这让长大后的男主对感情更敏感更细腻也更诚实。从而引出了后续与苏菲和克蕾儿的故事。

可以说小时候与影子的那次交谈是主角也是整个故事的转折点，它将主角的童年与成人完美衔接，也将众多配角的生命光芒如珍珠般散落在主角的整个人生，使得这样一个平淡的故事充满温情治愈每一个人的心灵。






3、影子让主角不知道的客观事实与其感情思想产生联系，让主角可以是故事中的每一个人，也可以是我们每一个人

《偷影子的人》中主角是没有名字的，他的故事与书中每一个配角相交相融。他把自己妈妈写的信假装成警卫妈妈的信送给警卫，他替吕克完成心愿自己成了一名医生，他知道很多人不为人知的故事了解他们难以言喻的苦衷。

主角就像一个装了一半的酒瓶，另一半是每个人影子的故事。他人的经历和主角的思想封装成了一瓶新酒，让我们品尝出了人生百态。

亲情、友情、爱情是我们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都要经历的情感，我们没有主角那么幸运能有影子告诉我们亲人、朋友、爱人心底藏着什么秘密。但那些影子告诉主角的故事，可能也是我们曾不知的某个亲近的人的故事，让我们对过去某个纠缠于心的人或事释怀。

主角用他的眼睛带我们看人间真情，影子们用上帝的视角告诉我们万事有因，最后我们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样一个故事经历自己的人生。小说的主角没有名字，但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他，他也可以是我们每一个人。





二、引入上帝视角的好处

《偷影子的人》中“偷影子”的上帝视角设定较为特殊，以一个融入故事的必要角色而存在。拓展到其他故事中，可能很难有如此贴切的设定，但在第一人称叙述的故事中受限于见闻范围，有时候不得不引入这么一个上帝视角帮我们说出第一视角无法看到的事情。这样做有三大好处。

1、丰富人物形象

在自传和回忆录或任何一种非虚构叙事中，第一人称即“我”可以带来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但在虚构类故事中，尤其是小说，诚实可靠即意味着单一，这对于看重人物刻划的小说来说弊大于利。

小说中事情与人物相辅相成，需要多角度的事情来丰富人物的形象，多重的人物来营造情节和冲突。第一人称叙事是很难做到的。

这时候引入上帝视角，以第三者的身份交代事物和人物，即可展示事物的多面性，又不用考虑主角是否需要知道的违和感。









2、推动情节发展

一般在小说的矛盾大到不可调和的时候，会引入一个新的客串角色来缓和，例如《倚天屠龙记》中的黄衣女子来解决张无忌不敌周芷若的情节。同样的，在一个故事照现状无法发展或发展太平淡时，我们需要引入一个新的元素来刺激其发展，上帝视角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偷影子的人》中前半段男主都是平淡无奇被动前行，直到影子让他点亮生命光芒，主角才开始主动改变。

上帝视角可以和主角或者其他人物产生关系，通过对人物的影响，改变其后续行为或思想，从而推动故事的发展。



3、丰富故事内涵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读者对同一个故事会有不一样的理解。而上帝视角可以引导读者有更多的理解，从而使这个故事展现出更丰富的内涵。

比如一个爱情故事，我们也可以用上帝视角讲述一些男女主父母对待二人感情的看法，让读者站在父母的角度从亲情的维度产生一些思考。





三、如何塑造好上帝视角

需要指出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上帝视角，但对于需要这么一个上帝视角的故事我们要怎么塑造呢？

1、与故事结合

上帝视角其实就是用第三者的角度讲述一些主角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用作者的口吻直接陈述，这在有限第三人称和介入作者角度叙述的故事中没太大问题。但在第一人称叙述中，这样的做法会特别生硬，同时还会让读者造成困惑，这件事情主角到底知不知道？哪些人知道？

因此在第一人称的叙述中，我们需要尽量避免掺杂作者角度的叙述。

最好的做法是根据故事的背景情节，挑选出合适的能和主角产生交互的第三人来承担此类叙述。若是非现实题材的故事，还可以像《偷影子的人》这样引入神力的设定。

但切记不可违背故事框架的设定，比如在民国故事里出现超人就不合适了。

2、掌握好上帝视角与其他人物的关系

在第一人称的故事中，虽说是上帝视角，但其实只是借上帝视角的口让主角知道这个事情。因此一定遵循，所有的事情都是主角知道读者才知道。

所以这个上帝视角若与其他人物进行交互，主角不知道，读者就一定不知道。若将故事情节放在上帝视角与他人的交互上，就会造成故事的混乱读者的困惑。因此在塑造上帝视角时一定要把握好与其他人物的关系。









3、明确上帝视角在故事中的作用

对《偷影子的人》而言，上帝视角对故事叙述的贡献远远大于其本身能力设定的贡献。故事的铺垫和发展完成后，在主角成年的世界里我们就很少在看到上帝视角“偷影子”的出现。

上帝视角如前文所述有诸多好处，但在某一段情节甚至全篇故事中它只能承担其中一个作用，否则会让这个上帝视角人设崩坏，让整个故事看起来十分尴尬。

因此需要我们在创造它的时候就一同设定好它在故事中需要扮演的角色，起到什么作用。这样的上帝视角才会更有分量，不会沦落为便利贴。

我们要明确上帝视角是一个让故事更丰富的叙述手段，而不是一个补漏的修补工。

四、后记

《偷影子的人》用“偷影子”的读心术给我们展示了人和事的多面性，将亲情友情爱情的真谛通过影子来引导我们发现。我们跟随着主角一起长大，重新回味人生中的喜悦和哀伤，同时也看到了许多曾经不曾注意的真相，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它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