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

第一次读到贺季真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诗句时，便对诗人笔下所描述的那种柳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对那婀娜多姿、随风飘舞的垂柳开始了“一见钟情”的单相思。更幻想着自己就是书中插图中那早春二月在垂柳旁放风筝的少年。也特别期待在某一天真正见到在风中跳着曼妙舞姿的她！

但事实证明，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尤其是少年心中那一时冲动的兴趣，在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对于她的那种狂热的追求。直到几年以后在高中的校园里终于见到她的丰姿绰约，但内心并没有给我以多大的震撼。又天天相见，便觉得也不过如此，或许只是诗人写过了头吧！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原来只是我们重逢的时间不对。三年前的二月，当我们再次在天一湖畔重逢时，她真如画境中走出来一般，甚至比那更美。“舞烟新柳青犹弱”，枝叶扶疏、郁郁芊芊。远看如阵阵青烟升起，近观如条条珠帘坠下；亦或是天上沉下的云，地上升起的雾。之后的每一天去教室的路上，我不惜绕着远道去看她，在不远处驻足注视。但在江南魆风骤雨般的春势之下，那“烟迷柳岸旧池塘”的景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蒹葭杨柳似汀州”并不是我的最爱，没有给我以多大的震撼。

第三次重逢是去年在汾河之滨，大概三月中旬，此时身在九江的朋友朋友圈早已不晒踏春的收获了，我想江南此时应已是春意阑珊了吧！但华北的春天才刚刚开始，依然春寒料峭。起初每天上桥并没有在意远处姗姗来迟的春意，从东立交走到西立交，从不刻意的停留。忽然有一天在西立交桥头和一位甲方朋友聊天的时候不经意向对面的武家寨看了一眼，心底一颤，那不正是米元章笔下“蒹葭风外烟笼柳”的景象吗！一连几日，每当工作忙完，我都会在西立交的桥头去注视她。我发现特别是在夕阳下，那“碧瓦烟昏沈柳岸”的景象最让人流连忘返。为了缩小我与它们之间的距离，有一次我刻意绕过了围挡去看它们，但当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时，我发现原来那腾腾的绿雾并不是从我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线柳上升起来的。顿时对老家屋墙外的那三棵柳树有了莫名的愧疚感，原来它们在燕子初到的三月也可以那么美。

如今，我离开太原也即将满一年，在每天走过的路上，我看到河西道上的柳烟也依次从东升到西。我想，此时天一湖畔的金柳早已是枝繁叶茂了吧！迎宾桥而汾河西岸的烟柳如这一般，即将蔓蔓日茂！若有机会，我还想回去看看老家场墙外的那三棵柳树，此时的它们应该正是我追求多年的模样。

2020年3月20日于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