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年选丨评《大奉打更人》：成功但不成熟的“变奏曲”

2020—2021/
中国网络文学双年选

“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分男频、女频各推选十部优秀作品，并由漓江出版社出版《中国网络文学双年选（2020-2021）》（男频卷/女频卷）。“双年选”栏目将陆续为大家推送2020-2021年的上榜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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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
卖报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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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 探案 后宫

点评人：蔡翔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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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卖报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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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小郎君，阅文集团大神作家。金融工作者，兼职写作。作为“扑街写手”的多年中，曾有不止一个笔名。此笔名下的三部作品（《九州经》《我的姐姐是大明星》《原来我是妖二代》）成绩已小有起色；因小说中曾有反派猥亵女主的“绿帽”情节，在读者中风评不佳，并导致优书网《大奉打更人》热门书评多为批评其“黑历史”的低分评价。依靠《大奉打更人》的优异成绩，卖报小郎君一跃成为2020年“起点十二天王”。
作品简介
《大奉打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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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于2020年3月15日开始在起点中文网连载，2021年8月5日完结，全书380万字。小说上架第二个月起一直保持在月票榜前五名，累计获得五次榜首，更成为继《诡秘之主》后起点第二部连载期间均订超过十万的作品，且完本时均订近十五万。本书对《诡秘之主》的力量体系设定进行了仙侠版的改造，结合探案、官场等元素，加之轻松的行文风格、细腻的情感关系描写，给读者提供了新鲜而流畅的阅读体验。
成功但不成熟的“变奏曲”
——评《大奉打更人》

蔡翔宇

纵观近年来的男频网文，《诡秘之主》（爱潜水的乌贼，2018-2020，以下简称《诡秘》）是绕不开的作品，它极大拓宽了男频网文设定的可能性，可称开一代风气。在它之后，起点中文网商业成绩最令人瞩目的作品，正是吸收其精髓并大胆改造的《大奉打更人》（以下简称《大奉》）。此书以并不突出的更新字数，稳定保持在月票榜的高位，完本时均订超十四万，为全站历史最高。细究起来，它其实并没有做出太大的突破，只是沿着《诡秘》开拓的道路， 将已有的套路拆分重组，调谐轻重，便以“变奏曲”的身份获得了读者的欢迎。
《诡秘》在设定上最大的贡献在于， 一改此前男频网文常见的一维升级模式，将非凡体系设计为更加复杂也更精细的二维结构：22条途经，各有10级序列，每升一序列则获得新的能力，并强化此前的能力，序列0即为神明；其中又有8组相近途径可以在低序列内部互相转化，给非凡者改换能力结构的可能。《大奉》继承了这一设计，对它加以东方化的改造，名称也换为修仙小说中的常见词汇：修行者分九品至一品，超品为“神”；有武、儒、佛、道、术、巫、蛊等不同路径，其中部分有数量不等的内部分支，如道门分天、地、人三宗，蛊族有七个不同能力的部落。在本书开始连载时，《诡秘》已接近尾声，读者接受这套复杂修行体系不再有障碍，反而会生出好奇：之后，会是什么呢？
在人物塑造方面，二者的成功亦有相似之处：或多或少灼人的豪言壮语和家国情怀，还有群像和偶尔耀眼的小人物。后者在《大奉》中体现为格外生动也格外罕见的有趣日常，这是《大奉》独到之处， 一些配角不再负担沉重的使命或崇高的理想，也不必反映时代的问题，他们单纯的有趣，这让作品的调子变得更加轻快活泼。
想在起点看 有意思的、活生生的日常，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所以《回到过去变成猫》（陈词懒调，2013-2014）《生活系游戏》（吨吨吨吨吨，2018-2020）才像别一处清流，吸引着读者。而真的是男作者写的、有趣味的、带着情味的日常，在《大奉》之前，甚至很难提得出名字。小说前期，只看许七安在京城里巡逻、破案、勾栏听曲、和女孩儿约会的情节就十足轻快；虽然没有父母，但回去和婶婶斗嘴，看叔叔妻管严，取笑书生堂弟，哄着大小两个妹妹开心，却比一般的家更有家的味道、更有过小日子的温馨，这在“起点孤儿院”（读者调侃起点的男主往往是父母双亡的孤儿）确属罕有。这个日常有趣到读者可以在推几章主线剧情以后催着想看日常，而不会骂那是水字数；鲜活到主角骑着到处溜达的小母马都被爱着群像的读者们开着玩笑投成了本书角色榜第一名，粉丝值近主角两倍。
在此之外，《大奉》加入了类嘉靖时期的朝堂背景、衙门体系内的探案、神器“地书”组成的天地会，取代《诡秘》中遥远的欧陆战争、英伦侦探、塔罗代号的“塔罗会”。《诡秘》中备受赞誉的元素被妥善移植到东方世界中，《大奉》因此成为了更“接地气”的“新作品”。
对情感关系的处理则是另一脉的“变奏”。开后宫是男频网文早期常见的设计，虽然近年来愈发稀少，但仍有广泛的受众基础。作者对后宫稍加改造，变为“海王”的“鱼塘”，前中期多出了一些“多线程撩妹”的“渣男”操作，将“收女主”的时间拖到了作品的后期，重在暧昧而非确定的关系， 在增添了几分时代气息、规避风险之外，还提供了暧昧期二人调情、众女主暗中争风吃醋、偶尔“翻车”的“修罗场”之类剧情的空间，尤其是其中类似宅斗的情节，在加入了“看戏”的视角后，成为男频罕见的“景观”。这些情感、日常向的情节，正是作者在之前作品中久经磨炼的长项，加之行文中不时“开车”，让主线之外的章节变得同样颇有看头，甚至别有一番风味，在一些读者心中，吸引力还胜过作者并不擅长、但男频文必须要写的武斗情节。当然，作者塑造出了一群活灵活现的配角，让每个女主都有特色、动人心，主角也就不能再轻负了“鱼塘”里的女子，否则便是一种破灭，这是改写必须付出的代价。
以上种种改写的综合下，卖报小郎君谱写了一首广为流传的“变奏曲”。它没有什么独创性，也经不起细琢磨，但它轻松、随意，还有些好玩，就像短视频平台中一阵阵的刷屏神曲，成为令人瞩目的“吞金兽”。同样是连载期间破十万均订的热门作品， 《诡秘》和《大奉》展现出的是网文两个不同的面向，折射出的是两个分歧颇多但同样巨大的群体，而后者作为并无太多创新的“跟风作”，其实更能代表大多数网文读者的趣味。在部分老白读者哀叹《诡秘》后没有好网文的时候，他们忘记了《诡秘》刚刚上架时被目为冒险的小众精品，这样口碑成绩双丰收的开创性作品，才是现在网文界的例外，在相对成熟稳定的市场中， “变奏”是更高性价比的稳妥选择。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变奏”的风险虽低，仍然不能轻视。“鱼塘”里的女子更生动，也就不能再如后宫中众多物化的“女主”一般被随意处置。大婚之夜热火朝天的喜闹剧后，作者在行文中暗示：宴罢，许七安在与正妻圆房前，先去与九尾狐偷情。在本章说中读者们的强烈负面评价下，转天的正文将其解释为只是吃了点豆腐，但读者并不买账；加之作者更新的态度愈发敷衍，读者互动的热情无可挽回地下跌了：此前每章本章说数在2000条上下，偶尔能冲击4000条，此后十几章就降到1000条左右，直到结局都没有恢复到全盛期的水平。
烂尾似乎是玄幻热门作品的宿命，这首变奏曲也没能逃脱失控的结局。大婚后主角携九尾狐出海，本是与此前他修为被封时带王妃游历的翻版，但近乎无敌的修为让途中的故事流于玄幻小白文过时的烂套，一些老毛病也就显得格外刺眼，成了作者不走心的力证，其中一些是副业写书难以避免的问题：说着“先更再改”却仍错字连篇、愈发单薄的更新字数、战力崩坏的回合制战斗描写……当本就不求完美的作品遭遇严苛的审视，破绽百出是必然的结果。
最后，我想借用读者评论的两句话给《大奉》一个定位： 一开始，“套路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但依然好看”（@博博的记录者，见读者评论摘编）， 后来，“只能说是卖报的笔力未逮”（@西园寺花火，同前）。

导引、简介、读者评论摘编：蔡翔宇

编辑：马咫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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