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岛(四)

办完了葬礼，我孤身回到了京都。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在这世间，我还可以去哪里。

我又回到了李奶奶的院子，没去找固定工作，只是在网络上找了一份网络写手的工作。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对着电脑疯狂地写稿子。因为一但入睡就梦见妈妈，梦里她总是好好地和我说话，梦见她让我救她，我拉着她在医院里面逃跑，有人在追我们，我们一直跑一直跑，可是危险还是一步步逼近，我救不了她，我看着她被抓走，离我远去，她在喊着:懿懿，救我，懿懿，救救我。然后我就哭喊着惊醒了。相似的梦，我做了太多太多次，哭着喊着醒过来，久久再难以睡去。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醒来后躺在床上总在想，妈妈车祸时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心里，她最后一刻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在担心我，是不是觉得很绝望？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自责，因为我没有救她，因为我永远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我和李奶奶说了我怀孕的事，她对我很好，每一天都在细心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可每一次我都是很拼命地吃，然后又翻江倒海地吐。这样的日子久了，我很绝望，我责怪自己，我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屋子里哭，我想刘诺，特别特别想他。我很想告诉刘诺，我们有宝宝了，他做爸爸了，可我找不到刘诺，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我想我妈妈，我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我是自己怎么了，我好想我的妈妈可以教教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和我肚子里的宝贝说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没有照顾好他。我试着想我妈妈怀我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她会和我说什么话，她会给我讲什么样的故事。我开始学着我妈妈的样子，去和宝宝说话，去努力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有些时候，我很开心，宝宝在我肚子里动着，我能感受到他很喜欢我。

可我好像还是生病了，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时候，时常我居然能看见我的母亲，看见她怀着孕和我说话，她说她怀孕了，她肚子里是一个女孩子，她要叫她江懿，因为懿是德行美好的意思，她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德行了。我忍着泪点头，夸奖她名字取得真好。她笑了，她问我:你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啊？我说他叫:江念诺，因为他妈妈真的很想念他爸爸。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抚摸他，阳光照进来，照在我脸上，妈妈消失在了阳光里。

有一天，李奶奶说：“江懿，天很好，你和我一起去买菜吧，出门走走别一直闷在家里。”我说好随手把电脑关上，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街上人潮窜动，很是热闹，我穿着宽松的毛衣，太阳很舒服。李奶奶往里面挤给我买煲汤用的老母鸡去了，我站在街边等她。小贩来来往往，喧哗聒噪，空气里都是市井的气息。“让一下，让一下。”送新鲜白菜的小伙推着车向我这边走来，人群推推搡搡，不知是谁，突然在我背后推了一下，我失了重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像街中扑去，我急忙护住肚子，此刻远远有一辆车向我冲来，车喇叭声，人群的呼喊声，心跳声，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看见了母亲微笑的脸。